????魏籮今兒穿一條藍緞織金瓔珞串珠八寶紋馬面裙,裙上佩戴七璜聯(lián)珠玉佩組,環(huán)佩叮當(dāng),走起路來格外好聽。她走得不快,裙擺款動,裙襕上的串珠八寶紋織起一道道云錦,如同天邊流云,稍縱即逝。
????過路的宮女太監(jiān)忍不住都要回頭看她兩眼,大部分人都知道她。英國公府的四小姐這幾年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明眸皓齒,雪膚花貌。十幾歲的小姑娘,如同小桃樹上破萼的花骨朵兒,稚嫩又嬌艷,讓人既想把她摘下來好好觀賞,又想撕開她的花瓣,看看她綻放時是什么模樣。
????趙璋和李頌看到她時,她已經(jīng)漸漸走遠,只留下一個背影。
????空氣中殘留一陣幽香,淡淡的,還沒仔細聞出是什么香味,就已經(jīng)散了。
????趙璋立在丹陛上,收回視線道:“阿頌,你知道忠義伯要和英國公府退親的事情么?”
????李頌的視線一直跟著那個身影走遠,眼神復(fù)雜,聽到趙璋這句話才回神,錯愕地問:“什么退親?”
????趙璋踅身,拾級而上,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還不知道吧。我的好二哥親自找上忠義伯,拿徐州菖南山的事情威脅他,讓他退掉這門親事。忠義伯膽小如鼠,立即就答應(yīng)了下來?!彼砬椴淮蠛每?,森然道:“他以為本王得不到英國公府的協(xié)助,就會輸給他么?未免太小瞧本王了?!?br/>
????趙璋不久前發(fā)現(xiàn)那本冊子被人拿走了,最近才知道是趙玠所為。他的把柄落在趙玠手上,最近幾日睡得都不能安心,原本想找人毀了那本冊子,到時候即便趙玠把冊上的內(nèi)容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墒勤w玠是個老狐貍,心沉似海,誰也不知道他把冊子放到什么地方。趙璋一面要跟他暗中相斗,一面還要防著那本冊子,委實有些捉襟見肘。
????趙璋以為趙玠拆散兩家的親事是為了英國公府這一個勢力,其實不然,他只是為了魏籮而已。
????趙璋往前走了兩步,一回頭發(fā)現(xiàn)李頌還站在原地,神情惘惘,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動不動?!鞍㈨灒銥楹尾蛔??”
????李頌回神,斂下一排濃長的睫毛,掩住眼里望不到底的深沉,“你剛才說退親,退了么?”
????趙璋提起這個就生氣,負手而立,表情陰鷙道:“還沒有,不過也快了,就這兩天的事。宋柏業(yè)那老家伙正在籌備這件事,已經(jīng)跟他兒子宋暉說過了?!?br/>
????李頌一陣沉默,遲遲又問:“宋暉同意么?”
????他記得宋暉此人,每次看到魏籮時眼里都凝聚著溫柔,透著顯而易見的喜愛和癡慕。等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盼了這么多年的親事,忽然被退掉,宋暉會同意么?
????趙璋對此不以為然,“不同意又能如何?父母之命,他敢違抗?”
????說罷,不欲再多談?wù)撨@個話題,踅身走上丹陛,將他拋在身后。
????李頌站立片刻,舉步跟了上去。
????宣德門門口。
????魏籮來到英國公府的馬車前,正準(zhǔn)備牽裙上馬車,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偏頭看去,趙玠一身藏藍柿蒂窠紋錦袍,披風(fēng)獵獵,騎著高頭駿馬,來到她跟前時勒緊韁繩,“吁”一聲穩(wěn)穩(wěn)地停下。
????魏籮有些錯愕,沒想到他居然會趕過來,杏眼圓睜,半響才啟唇訝異地問道:“靖王哥哥?”
????趙玠一言不發(fā),牽馬慢慢踱到她身邊,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俯身長臂一伸,撈住她的腰,將她一下子提到馬背上!
????金縷和白嵐在一旁驚叫道:“小姐!”
????此時宮外無人,只有幾個守門的侍衛(wèi),即便看到了也不會多說什么。趙玠將魏籮箍在懷里,解開身上的月白色繡如意云紋披風(fēng)罩在她身上,將她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偏頭居高臨下地看向兩個丫鬟:“我有話跟阿籮說,你們?nèi)ビ蜆情T外等著,一個時辰后我將她送過去?!?br/>
????說罷,不等兩人答應(yīng),夾了夾馬肚子揚長而去。
????留下金縷和白嵐二人風(fēng)中凌亂。
????魏籮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外面的光景,鉆了鉆想跟他說話:“大哥哥要帶我去哪里?”
????趙玠騰出一只手拽了拽她頭頂?shù)呐L(fēng),擋住她那張招人的小臉,不答反問:“什么東西這么吵?”
????兩人騎在馬上,耳邊除了風(fēng)聲和路人說話的聲音,還有一個“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不時回響。趙玠微微蹙眉,這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讓他原本醞釀好的無數(shù)衷腸都一掃而空,實在不招人待見。
????魏籮靜了靜,老老實實地說:“是我裙子上的環(huán)佩?!?br/>
????趙玠聞言,低頭撥開披風(fēng)看了看,果見她腰上掛著一組玉璜玉佩。馬跑得太快,玉佩相撞,自然聲音不小。他的手伸向她的腰,動了兩下,便將那組玉佩解下來,隨手扔在路邊上,“乖,先別戴了?!?br/>
????魏籮一驚,想阻止時已經(jīng)晚了,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們便跑開好遠。她探出腦袋,看到那組玉佩被路人拾去,頓時痛心疾首地說:“你干什么呀?那組玉佩我很喜歡的!”
????趙玠知道她是小守財奴,聞言低聲笑了笑,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本王想安安靜靜跟你說會話?!闭f罷見小姑娘撅著粉唇,仍舊一副心疼的模樣,他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啄了啄,“回去以后我再給你買更多更好看的,買十個二十個,你說好嗎?”
????魏籮仰頭氣鼓鼓地瞪他,漂亮的小臉漾著憤怒:“要一百個?!?br/>
????趙玠唇邊笑意越來越深,此時他們已經(jīng)出了城門,進入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他們兩個最扎眼。他慢慢停在一棵白楊樹旁,低頭對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等你嫁給我以后,別說一百個,就是一千個都不成問題?!?br/>
????魏籮偃旗息鼓,有點生氣又有點羞赧,索性偏頭看一旁的楊樹,不再看他。
????趙玠從懷中取出她送給他的那支玉笄,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為何不親手送給我?”
????魏籮回頭,這才知道原來琉璃已經(jīng)把東西交給他了,難怪他這么急急忙忙地追出來。她抿起粉嫩嫩的唇瓣,有點欲蓋彌彰地道:“我不是特意買給你的,是給常弘挑選禮物的時候,見它好看,才順手買下來的。”她掀起長睫看向他,大眼睛里閃著璨璨的光:“你喜歡么?”
????趙玠忍不住刮刮她的小鼻子,“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br/>
????魏籮不知怎么回答,便慢吞吞地“哦”一聲,不想表現(xiàn)得太高興,可是唇邊卻不由自主地彎起淺盈盈的笑。
????趙玠把玉笄放到她手心,“阿籮,幫本王戴上。”
????他頭上現(xiàn)在戴的是一支象牙笄,看起來比她送的這個還珍貴。魏籮只給趙琉璃戴過一次玉笄,給男人戴還是頭一次。她直起身,披風(fēng)滑落,露出小巧玲瓏的身軀,饒是如此還是夠不到他的頭頂,“你的頭低一點,彎下腰?!?br/>
????趙玠鳳目含笑,聽話地低頭。
????她一手固定他的螭紋盤玉冠,一手取出象牙笄,把象牙笄隨手塞到他手里,再換成白玉玉笄插|進頭發(fā)里。雖然第一次做這種事,但倒也做得有模有樣,她認認真真地端詳兩遍,彎起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