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樁扒了扒被王婆子扯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嘴角漏出一絲冷笑。
“她再精似鬼,也不過是個女娃子,真搬回來了我就不信你沒法子對付她?”
“一個女娃子頭上還帶著傷,萬一治不好就沒了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就算治好了,可以后呢?沒嫁人的姑娘家弱著呢,哪個村每年不死幾個?”
“莫氏是個沒用的,等許春妮死了還不是任由你搓圓搓扁?”
許老樁想著那兩畝田心頭發(fā)熱,“等到了那時候,這兩畝田不又回來了?”
王婆子吊梢眼發(fā)著光,一拍炕道:“老頭子啊老頭子,還是你有法子!好!我這就讓老大媳婦去收拾屋子去!等她們搬回來,我再好好收……”
許老樁瞪了她一眼,“今天才鬧出來的事,你當(dāng)別人都不長眼呢?我告訴你,那都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就想看咱們家的笑話呢!這風(fēng)口浪尖的你給我收斂著點,再怎么最近這段日子你就是做樣子也得給我做出來!”
王婆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被許老樁瞪了還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就當(dāng)是做給別人看的,我面上也會把那喪門星跟那小傻子當(dāng)祖宗供著,這總成了吧?”
許老樁哼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成了,別總一口一個喪門星一口一個小傻子的,讓人聽了心里怎么想?”
王婆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沖屋外大聲喊道:“老大媳婦,老大媳婦你死哪去了?”
董元娘木著臉掀了門簾進(jìn)來,低頭道:“娘,您叫我?”
王婆子指指西廂,“你趕緊把西廂堆柴的那間屋整出來,明天那喪門……咳,你三弟妹和春妮要搬回來住?!?br/> 許老樁磕磕煙袋子,插嘴道:“原來三兒住哪屋?”
王婆子一瞪吊梢眼,“那屋四兒成親的時候就給他住了,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有個地方能落腳不就成了?還想挑著?。縼韥韥?,我讓她們成不成?我這屋給她們住,我去睡柴房我去睡豬圈!”
許老樁被她鬧得頭疼,“行行行,按你說的算!老大媳婦,你趕緊去吧,把屋收拾干凈點,窗也打開通通氣。”
董元娘低著頭半天沒回聲。
兩畝田的事下午許四來報信她就知道了,董元娘心里刀割似的疼。
她倒是想鬧,可她知道她不能鬧。
許家這么多孫子,只有她的寶書去了鎮(zhèn)上念書,流水似的花著銀子。
為的是什么?
一是寶書機(jī)靈可人疼,二是她老實敦厚凡事都聽公婆的。
她若是鬧了,她老實敦厚的形象就沒了。
可說是這樣說,到底是兩畝良田還是許家最好的兩畝田,在董元娘心里許家的一切都該歸她的寶書,怎么可能不滴血一樣的疼?
本就是婆婆和王芳子兩個人鬧出來的鬧劇,到最后賠了田損兵折將不說,那兩個人還要搬回來?。?br/> 多兩口人住就多兩口人吃飯,吃的都是公中……那不也是等于吃寶書的糧?
董元娘不明白,也很不甘心。
只是不好說出口。
許老樁看一眼悶聲不響的董元娘,心里直嘆氣,“老大媳婦,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你也別怨爹娘?!?br/> “你娘雖然糊涂,可做這事的初衷還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寶書,不過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嘴緊,現(xiàn)在我也只把話說給你一個人聽,你是聰明人,當(dāng)明白她們回來住不過是多兩口人吃飯的事,可那兩畝田也得歸公中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