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在東荒和西荒的交界處,有一大片連綿的山脈。山脈深處有一位老人,獨自穿行??此麡幼?,年紀挺大,風(fēng)塵仆仆的,略顯風(fēng)霜。不過,看他神態(tài),倒是神情抖擻,身姿也矯健,還身穿道袍,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不似一般的尋常老人。
此人正是六年前那個老頭子,自從離開結(jié)界后,他就以星辰子自居,甚至連自己本來的名字都忘了。這些年,他一直修煉星辰符,還在市井上買了一套道袍穿上,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
星辰子悟性的確不高,又沒有靈根。六年過去,他雖然每天都堅持修煉,如今他的靈力依舊處于初靈境的初階。不過,若與當(dāng)年那個糟老頭子相比,那倒是天壤之別了。
天靈珠依舊在他身上,當(dāng)年結(jié)界中經(jīng)歷的一切,依舊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只是到今天,他依舊弄不明白其中意義。只能根據(jù)自己的理解,胡亂地猜測。紫衣女子的話,他倒是沒有違背。從練習(xí)星辰符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對天靈珠使用乾坤顛倒和往生符,盡管他最初連靈力都催動不了,他也不敢怠慢。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一天都沒有停下過。
可惜六年過去,他依舊居無定所,更無法將天靈珠好好供奉。每天都在東奔西走,只為尋找合適的地界落腳。
今天,他誤打誤撞地來到這片兩荒交界的山脈。午后,在叢林中的一處斜坡,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從斜坡滾了下去。
幸好他經(jīng)過六年的修煉,有些靈力護體,也沒撞上什么致命的東西。因此滾到了斜坡底部停下來,他也沒受什么傷,只是有些狼狽。
踉蹌地站起身來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后他不經(jīng)意地環(huán)顧四周,頓時傻了眼。就這一個斜坡的距離,兩邊卻恍若兩個世界。
只見林中每一棵樹木都高聳入天,十分粗壯。最小的樹干,也得兩個人合抱,才能攬得住。
然而,此刻已經(jīng)初夏,這一整片山脈,別處都郁郁蔥蔥的。眼前浩浩蕩蕩的一片古樹,卻一片綠葉都沒有。一棵棵干枯地伸展著枝丫,顯得蒼勁又蕭條。
林間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像一縷輕紗,把整片枯林籠罩。陽光穿過稀薄的霧氣,失去原有的耀眼和炙熱,依稀地映在大地上,有一絲陰冷。
枯林地勢十分平坦,卻看不到邊際?;蛟S因為霧氣朦朧看不清,又或許確實一望無垠,星辰子心里無法確定。地上鋪著厚厚一層枯枝敗葉,風(fēng)一過,嘩嘩嘩地一陣躁動,總有幾片飛舞輕揚在薄霧中,顯得整片森林格外死寂。
星辰子以為像6年前那樣,又誤進了什么結(jié)界,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吹缴砗缶G樹青山依舊在,才松了口氣。
再回頭掃了一眼這一片枯林,他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忙轉(zhuǎn)身離去。他現(xiàn)在靈力尚處于起步階段,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實在不敢去探索這些未知的危險。更何況六年前那個結(jié)界,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命運和責(zé)任,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弄明白,他也實在不愿去探索這些未知的危險。
然而,正當(dāng)他轉(zhuǎn)身離去,一陣女子的嘶聲裂肺的哭喊聲,從枯林深處隱隱傳來。聽著似乎十分遙遠,穿越枯林的薄霧傳到星辰子的耳朵,音量已經(jīng)十分微弱。
然而,哭喊聲中的那股心如刀絞一般的悲痛,卻十分清晰,深深撩動星辰子心底的惻隱之情,讓他不禁收起剛邁出的腳步,猛然回頭,往枯林深處看去。
整片枯林依舊霧氣籠罩,陰冷蒼涼,除了女子隱隱的哭喊聲,一片死寂。
星辰子默默凝望,有點猶豫不決,心里好多疑問: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何如此死寂?又為何會有個女子在里面痛哭?何事讓她這么悲痛?
猶豫了好一陣子,哭喊聲依舊沒有平息,星辰子一個深呼吸,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結(jié)果越往前,霧氣越濃,空氣越是陰冷。枯林卻沒太大變化,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蒼涼。
星辰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到了哪里,這片枯林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此刻,不管身前還是身后,都同樣蒼涼一片,卻了無生息。
不知不覺,女子哭喊聲消散了,星辰子卻依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不說人影,就連個蟲鳴鳥叫都沒有。四周恢復(fù)一片絕對死寂,只有風(fēng)偶爾吹過的時候,地面的枯葉隨風(fēng)嘩嘩的響起。
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星辰子心底的憐憫之情,隨著哭喊聲的消失,逐漸被不安和恐懼掩蓋。
他后悔不已,抬頭看了看天,才發(fā)現(xiàn),這一直朦朦朧朧的陽光,竟讓他忽略時間的變遷。不知不覺間,太陽已將西下,此刻已經(jīng)接近黃昏,他竟一直沒注意。
這個時辰,又該到了給天靈珠催動符咒的時間了。而且今天,不多不少,正好是持續(xù)施咒6年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