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孟婆湯
李天龍在半空中,忽然覺得自己的屁股,猛的撞在一塊石頭上,然后,彈了一下,整個下半shen都麻木了。但是,只是撞了一下,然后,然后彈起,繼續(xù)飛行。
最后,他撲通一聲,掉在山腳下的一個雪窩里,騰起的雪霧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李天龍覺得自己一直清醒著。他摔在山下的第一件事情,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破襪子,因為那里,塞著自己的銀行卡和高價買來的身份證。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摸到自己的腳……下半shen似乎合適的麻木了,他覺得腿應該在左側,實際上卻在右側……還好,銀行卡和錢,仍然塞在自己的破襪子里。這讓他安心。(他的美國二媽告訴過他,錢才是可靠的朋友。)
等到他感覺到有人走近的時候,他有了一點擔心:他們,會不會一槍斃了自己?他是當過很長時間的兵,所以他知道,在士兵的世界里,人命連狗命都不如!在荒郊野外打死一兩個人,那和打死一只小雀兒沒有什么區(qū)別的。要是他們沖自己的腦袋上來一槍,再用雪一埋,誰能找到自己?
李天龍先是聽到腳步,然后才是聽到螺旋槳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了。黑鷹直升機降落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葉萍在直升機上,難過的看著那個男人,他像一條狗一樣的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下落的沖力,將他身下的雪都砸飛了,所以,他的身下沒有雪,露出青灰色的巖石,在這雪地里,似乎在強調他這樣的存在。而他那被視覺上突出強調的身體:自己的軍褲緊巴巴的套在他的身上,卻襠部開裂,可笑又丑惡的露出他的那黑不溜秋皺成一團的什么……在他的臉上,又印著一個奇怪的大腳印兒……葉萍覺得自己的咽喉有點發(fā)緊,不知道為了什么,她想從飛機上跑下去,趴在地上大哭一場,或者,就這樣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世界的末日來臨……但她忍著,只是哽著咽喉,忍著自己的哀傷。她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一點都不恨這個男人了,而且,看著他現(xiàn)在這樣子,自己心里是那樣的難過……
一個醫(yī)護兵過去,摸了摸李天龍的脈搏,點了點頭,說,他還活著。
于是,李天龍被從地上撿起拖到直升機上。扔在地板上。一塊骯臟的抹布,蓋在他開裂的褲襠上。
葉萍偶爾看一眼地板上的這個蜷縮成一團、骯臟、可笑、衣不蔽體的男人,偶爾看一眼坐在身邊臉色鐵青的英俊軍官……她心里難過得想吐。
一路無語。直升機最后降落在林芝。
葉萍送到醫(yī)院檢查身體,而李天龍卻被關進了一間小黑屋里。
李天龍的身體在黑暗中,慢慢的恢復知覺。他從那張吱吱作響的床上爬起來,覺得有點渴。他抬頭四下看了看,小屋子和以前他當兵時的禁閉室的大小相當,只有一個沒有封嚴的小窗戶,很高,透進一點亮光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上開了一個小洞,遞進來一個小盤子,里面是一個饅頭和一碗粥。
飯是冷的,但李天龍吃了以后,覺得全身都冒火,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接下來幾天時間,李天龍用耳朵漸漸的摸清了這個小黑屋和它周圍的一切,什么時間哨兵會在小黑屋外,什么時間,哨兵會離開去吃飯,什么時候,這個院子開始熄燈睡覺,什么時候,這個院子開始醒來……
李天龍在無聊中,開始想想念那個葉萍。很想很想……但葉萍沒有出現(xiàn),卻把那個軍官盼來了。
他先是不由分說,將李天龍暴打一頓。
李天龍默默忍受著,也不還手,也不抵抗,他想打哪里,他就讓那軍官打哪里,想踢哪里就讓他踢!他甚至有點可憐那個軍官,他也覺得自己理虧——若不是陰差陽錯,人家現(xiàn)在大概整日都抱著那個可人兒葉萍在床上撒歡呢!誰會稀罕來打一個稀松的男人?李天龍甚至覺得這個軍官要比自己英俊瀟灑幾萬倍!而且,一看他的眼神,李天龍就知道這家伙天生就是做軍官的料!……
他也覺得葉萍真的很有眼光!
而他自己,簡直是走了狗屎運了——用一頓痛打,換葉萍的初ye,值!李天龍暗暗的想。
另外,他發(fā)覺自己受傷的時候,不管多痛,似乎自己都能忍受,而且,總能保持頭腦清醒。接下來,暴打終止,過一段時間,疼痛便漸漸地消失,然后,身體的烏青腫漲,也跟著悄悄平復了。自己挺適合捱打的!或者說,經過這樣的訓練,自己很有成為拳腳抗體的天賦——李天龍得出了一個結論。
但過了兩天,李天龍發(fā)現(xiàn)情況越來越不妙:那個軍官越來越暴躁了!他也不再滿足于用、自己沉重而銳利的拳腳來收拾李天龍。有幾次,他掏出槍,一枝冰冷的手槍,頂在李天龍的頭上,頂了半天,然后,放下,摔門出去。過一會兒,他又會進這個小屋,再把李天龍暴打一頓,然后,再拔槍,頂在李天龍的頭上,半天不把槍放下。
這讓李天龍非常擔心。他被拳腳打的多了,已經不覺得痛了。他甚至把挨打當成了每天的體育鍛煉了!不過讓人遺憾的是,這個軍官沒有進步,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招,漸漸地讓李天龍覺得很不過癮!—-難道,你今天沒有吃飯?就不能再用點力嗎?但是,被一枝槍,頂在腦袋上的感覺,實在太壞了。他知道,那枝槍里,已經壓上了子彈,而且,每次,那軍官都打開了保險,這時候,一顆黃鐙鐙的子彈,正在槍膛里透過槍管冷冷的看著自己的頭顱,只要那個英俊的軍官手指一抖……李天龍的衣服一次又一次的被恐懼時流下的汗水浸濕了。
這可不行!這樣玩的次數太多了。就算那家伙不想殺自己,也難免會走火的!何況那個軍官的心里怒火萬丈!
要逃跑!李天龍終于打定主意,不再觀望下去,不再指望帶著葉萍私奔而是要拋下葉萍自己獨自一人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