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沉寂在記憶深處的往事統(tǒng)統(tǒng)涌上洛植心頭。
那日從上書房出來,十四便跑去彩靜姑姑那里拿了她剛在宮外買回的桂花糕去找十哥,小太監(jiān)們說十阿哥回了儲秀宮,那是他額娘溫僖貴妃住的地方。
十四叫著十阿哥的名字跨進儲秀宮的園子,卻看到那棵梨花樹下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低頭看書的小姑娘。正要上前詢問,十阿哥牽著她額娘的手從前廳走出來。
“十四弟,你來了,剛剛在上書房做功課,一轉頭就不見你影子了,去哪了?”
“我聽小太監(jiān)們說彩靜姑姑回來了,就去她那瞧瞧有什么稀奇的玩意,選了半天就覺得這個不錯,所以帶了和你一起吃?!???
十四打開紙包,露出了兩塊桂花糕,這雖比不上宮里做的細致,但味道確實極好的。
“好啊,多謝十四弟?!笔⒏缢砷_她額娘的手,跑了過來。?
十阿哥比十四大三歲,在眾多阿哥當中,他們年齡最為相仿,脾氣也最為相投。
“哦,對了,十四弟,這是我表妹奕瑾?!笔⒏甾D身牽起那小姑娘的手。
奕瑾將書合上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對著十四淺淺一笑。她白白凈凈的臉龐上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整個人看起來清麗細致,透著一股靈氣。?
“奕瑾,他是我十四弟胤禵,按歲數(shù)你的叫他十四哥?!笔⒏缙^看向奕瑾,笑著說。
“奕瑾~”是溫僖貴妃的聲音。她笑盈盈地走到奕瑾身邊。
“奕瑾,你可不能聽十阿哥的,在這宮里是要懂禮數(shù)的,十四阿哥雖是十阿哥的弟弟,但你也要尊稱他十四阿哥,懂嗎?”
“恩,奕瑾知道,進宮之前額娘和阿瑪都有交代,一切都要聽姑姑的,不能沒了規(guī)矩。”奕瑾輕輕點頭,隨后轉向十四,做了個揖,“奕瑾見過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萬福?!?br/> “免禮吧,在我這不用這么客氣,還是叫十四哥顯得沒那么生分?!?十四伸手扶了扶她,她抬頭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就是就是......”十阿哥從十四手中拿了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恩,宮外的東西就是好吃?!?br/> 溫僖貴妃無奈的搖了搖頭,由宮女扶著回了屋子。
“這個,給你吃吧?!笔膶⑹O碌囊粔K桂花糕連紙遞到奕瑾面前。
“就剩這一塊了,給了我,你怎么辦?”奕瑾看著十四,不肯接受。
“沒事,一會我再去彩靜姑姑那拿幾塊便是。”
奕瑾接過桂花糕,卻將它一分為二,“給你,這樣我們就能吃到了?!彼龥_十四輕笑,彎彎的眼睛就好像初升的月亮,靈動明亮。??
三人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品著這來之不易的美味,十四看到桌子上那本她剛剛看過的書,是《納蘭詞》,他是讀過的,那是納蘭容若的詞集。
“你喜歡他的詞?都讀得懂嗎?”十四拿起書,隨意的翻了一下。
“能啊,只是有些字不認識,會問姑姑?!?br/> “如果以后有看不懂的,可以問我?!笔膶呕卦?,抬手抹掉了奕瑾嘴角留下的幾點桂花糕。
春色滿城宮柳庭深,青梅竹馬執(zhí)手情真。
那一年,奕瑾七歲,十四十二歲。
出了神武門,若羽忍不住回頭看去,這紅墻碧瓦中到底還隱藏
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關于胤禵的,關于奕瑾的,或是關于自己的。
“若羽,我真的不奢望你能夠想起來那些年月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即使是你永遠都沒辦法找回奕瑾的記憶,我也不怪你,只要我記得就夠了。”洛植憂傷的看著若羽,這一切本不該讓她知道的,她還繼續(xù)做她的蘇若羽,永遠都不會背負著‘鈕鈷祿奕瑾’這幅沉重的枷鎖。
“若羽,無論怎樣,只希望你不會怨恨我?!?br/> “我不會!”若羽淺笑,這一路走來,所發(fā)生的事也讓她覺得自己與這紫禁城,與這眼前自稱是胤禵的人有著莫大的聯(lián)系,可她不敢深究,甚至不敢承認,在儲秀宮、在甬道、在御花園的某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奕瑾。
從遇到洛植,到同游故宮,然后丟了玉墜,這一切都好似冥冥之中注定的,沒辦法逃開,也根本逃不開。若羽不敢看身旁的洛植,他怕與她那雙飽含深情卻又充滿哀愁的眼睛對視。
“若羽,還是要說聲對不起,我不該把這些事強加在你身上。我只是希望你快樂,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甭逯矤孔∪粲鸬氖?,萬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