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切，超乎尋常的順利。
白冰冰被正式逮捕，關押進了瀛州鎮(zhèn)夜司的地牢之內(nèi)，并且派遣了一百多名武士把守。
接下來，鎮(zhèn)夜司，黑龍臺，瀛州太守府三方聯(lián)合預審。
這種預審是暗中的，并沒有公開。
因為朝廷已經(jīng)派遣欽差下來了，所以瀛州方面要先進行預審，把整個案子徹底審理清楚，并且把卷宗交給欽差大臣審核。
但是真正審訊的時候，卻要欽差大臣在場。
畢竟那可是欽差大臣啊，代表朝廷的啊，肯定要領走最大的功勞。
而三方聯(lián)合預審的過程非常順利。
白冰冰幾乎沒有做什么抵抗，就在供詞上簽字畫押。
整個琴女謀殺案，從頭到尾，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
但是在關鍵點上，她的證詞做了隱瞞。
比如，這幅琴女圖原本是王思思畫，但是在白冰冰的供詞中，卻變成了是白冰冰自己畫的了。
如此一來，就幫助王思思撇清了在這個案子所有的關聯(lián)，反而變成了徹底的受害者。
這份供詞，整整兩萬多字。
每一份細節(jié)，幾乎都無懈可擊。
當然了，如此巨大的案子，換成其他的領導，肯定要拼命往身上攬功勞的。
但這次是鎮(zhèn)夜司破的案子，所以黑龍臺和瀛州太守府都失去了話語權，鎮(zhèn)撫使田歸農(nóng)就獲得了最大的主導權。
于是，這次破案最大的功臣就是段玉，接下來是凌霜，于連虎，宋青書，祝連城，鄭一官。
完全實事求是，誰的功勞大，誰的功勞小，一點都沒有抹殺。
哪怕某種程度上，于連虎是鎮(zhèn)夜司的政敵，但他的功勞，也依舊寫得清清楚楚。
整個預審進行了三天。
徹底完成之后，鎮(zhèn)撫使田歸農(nóng)拿起供詞，看著上面的簽名，還有手印，田大人長長松了一口氣。
這一仗終究是打贏了。
而黑龍臺的萬戶，臉色就非常難看了。
這次案子太大了，但段玉僅僅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徹底破案了。
這功勞，這能力，太驚人了。
鎮(zhèn)夜司露臉了，黑龍臺就丟臉了。
可以這么說，這個案子一旦交上去，于連虎擔任瀛州鎮(zhèn)夜司千戶一職就希望渺茫了，吞并瀛州鎮(zhèn)夜司的步驟也就會被徹底打亂。
他心中忍不住腹誹于連虎，你不是號稱斷案神手嗎？怎么連一個段玉都比不過？
段玉僅僅二十來歲，而且還是從青樓相公過來的，從來都沒有受過專業(yè)的訓練啊。
田歸農(nóng)大人拿著供詞，朝著太守和黑龍臺萬戶道：“兩位大人，對這份供詞可要再一次過目？”
“不用了?！?br/>
“不用了?！?br/>
田歸農(nóng)大人道：“如果沒有異議，等欽差大臣到來的時候，我就將這份供詞遞交上去？”
“好，就依照田大人的意思。”
接下來，田歸農(nóng)在這份供詞上簽名。
瀛州太守，猶豫了片刻，也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江東行省的黑龍臺萬戶盡管非常不情愿，但也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
當天晚上，田歸農(nóng)大人在瀛州鎮(zhèn)夜司擺宴慶功。
喝了幾杯之后，一貫來冷酷面孔的田歸農(nóng)大人也顯得有些憨態(tài)可掬，朝著段玉道：“好孩子，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你讓咱們鎮(zhèn)夜司露臉了，你是鎮(zhèn)夜司的功臣。”
段玉趕緊起身，端起酒杯道：“這一切都是在田大人的帶領下完成的，您才是我們的擎天玉柱?！?br/>
田歸農(nóng)大人指著段玉笑道：“小滑頭?！?br/>
接著，田歸農(nóng)大人道：“我已經(jīng)上報京城了，把你們的功勞都詳細匯報給了老祖宗，相信很快京城就會有嘉獎下來了。這個功勞不僅僅屬于段玉，也不僅僅屬于凌霜，而是屬于全體鎮(zhèn)夜司?！?br/>
段玉等人一起舉酒杯道：“敬鎮(zhèn)夜司，敬老祖宗，敬田歸農(nóng)大人?！?br/>
在場所有人全部舉起酒杯，高呼道：“敬鎮(zhèn)夜司，敬老祖宗，敬田歸農(nóng)大人?！?br/>
這里的慶功宴，如火如荼。
而另外一邊，副千戶于連虎喝著冷水，掰著餅子在吃，整個人顯得非常蕭索。
而他背后，就是呂成涼大人的棺材。
事實上，這個慶功宴田歸農(nóng)大人親自來請于連虎了，只不過于連虎拒絕了。
于連虎的心腹，那個戴綠帽的巡查總旗李純風道：“于大人，我們這一場是不是輸了？”
“對，輸了?！?br/>
李純風道：“那我們是不是完了？”
于連虎沉默道：“不知道?！?br/>
他確實不知道，他是帶著使命來鎮(zhèn)夜司的。
這次的琴女詛咒案，原本是一個巨大的機會，但也是巨大的危機。
如果是他于連虎破案了，那他執(zhí)掌瀛州鎮(zhèn)夜司就毫無障礙。但偏偏是段玉和凌霜破案了。
于連虎就不僅僅是輸了一場比拼這么簡單，而且破壞了黑龍臺吞并鎮(zhèn)夜司的計劃。
他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不知道！
而就在此時，田歸農(nóng)大人來了。
帶著凌霜，段玉等人來到了呂成涼大人的臨時靈位之前，整整齊齊躬身下拜。
算是對呂成涼大人的一次悼念。
于連虎大人微微一愕，然后恭敬地還禮。
“多謝田歸農(nóng)大人?！?br/>
……………………………………
樓閣之內(nèi)，只有段玉和田歸農(nóng)大人二人。
“段玉，你覺得于連虎此人如何？”田歸農(nóng)問道。
段玉想了一會兒道：“不錯?！?br/>
田歸農(nóng)道：“他勝負之心很強，而且自視甚高，斗爭手段也比較激烈，但終究還是講規(guī)矩的，內(nèi)心也頗為高傲?！?br/>
“還有一點，在林光寒挪用公款一案上，呂成涼大人算是網(wǎng)開一面了，這個人情我們要記住?，F(xiàn)在呂成涼死了，那這個人情就要記在于連虎身上，大丈夫做事要恩怨分明?！?br/>
段玉道：“是?！?br/>
接著段玉問道：“這個白冰冰，什么時候押解京城？”
田歸農(nóng)道：“要等到欽差大臣到了瀛州，正式公審定罪之后，再行定奪，或許在瀛州直接處死，或許押解京城，但是在此之前，都要關押在瀛州鎮(zhèn)夜司之內(nèi)?！?br/>
段玉道：“所以我們接下來所有的重點，就是防守瀛州鎮(zhèn)夜司，絕對絕對不能讓人劫走白冰冰？”
田歸農(nóng)道：“對?！?br/>
接著，田歸農(nóng)道：“案子破了，你立了大功，但是看上去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br/>
段玉猶豫了一會兒，道：“大人，我覺得這一切，有點太過于順利了?！?br/>
田歸農(nóng)大人道：“怎么講？”
段玉道：“第一點，白冰冰有一個愛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稱之為修先生。白冰冰非常非常癡戀他，甚至說這次謀殺李蘭山三位大人，不全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這個修先生的理想?！?br/>
“第二點，白冰冰如果真的是為了復仇，那么殺了李蘭山三人之后，完全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何依舊留在瀛州？”
田歸農(nóng)大人的眼眸微微瞇起，臉上的酒氣酡紅也消散，整個人再一次冷峻。
“你怎么想？”田歸農(nóng)大人問道。
段玉道：“我擔心，這次琴女詛咒案，僅僅只是開始。這個白冰冰僅僅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幕后還有更深之人。”
田歸農(nóng)道：“你是說，這個案子還有更大的陰謀？”
段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