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本來還想著今天再問問江予奪那個“他們”是怎么回事,但在聽到江予奪的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之后,他頓時什么都顧不上問了。
“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意思嗎?”他看著江予奪。
“就是字面兒意思,”江予奪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陳慶來了。”
程恪根本不關(guān)心陳慶來不來,也不想吃那個早點,他站在桌子旁邊一片茫然,本來早上剛起來就不是特別清醒,昨天晚上又沒睡足,這會兒腦子簡直沒辦法消化江予奪的話。
江予奪過去開了門,陳慶拎著早點走了進(jìn)來。
“你這鑰匙扔了得了,”他把早點放到桌上,“這么嫌棄人家?!?br/> “他打算換個指紋鎖了?!苯鑺Z說。
“指紋鎖?”陳慶愣了愣,“哦我知道了!你家原來用的就是指紋鎖吧,所以你從來不拿鑰匙?”
“終于被你發(fā)現(xiàn)了?!背蹄≌f。
“那你家也不是太有錢嘛,指紋鎖好多人都用呢?!标悜c說。
“嗯?!背蹄「杏X跟陳慶連三句話都說不下去。
早點是程恪一直想吃的豆?jié){油條,他看了一眼突然就很有食欲。
他這倆月都沒怎么吃過早點,早上起來的時候到是不晚,但是懶得出門吃,自己做又不會,所以一般都拖到中午叫個外賣。
據(jù)說不吃早點時間長了會變笨,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智力有沒有下降。
就老是蒙。
“這早點你湊合吃吧,”陳慶說,“我沒錢買什么鮑魚之類的,三哥有時候還賴賬?!?br/> “滾?!苯鑺Z說。
“一會兒滾,”陳慶坐到桌子邊,“我還沒吃呢?!?br/> “這些我還挺喜歡的?!背蹄∫沧铝?看了看袋子里的早點,拿了一條油條出來。
“豆?jié){。”陳慶把豆?jié){放到了他和江予奪面前,“還有油餅,我比較愛吃油餅,還有幾個餡餅,純?nèi)怵W兒的賣光了,買的加菜的那種。”
“韭菜的?”程恪問。
“對?!标悜c點頭。
“哦,那我就吃油條和油餅吧?!背蹄≌f。
“為什么?”陳慶問。
“怕味兒!”江予奪不耐煩地說。
“事兒真多啊,”陳慶嘆了口氣看著程恪,“哎積家你家到底什么來頭?。磕惆质歉墒裁吹??”
程恪沒說話,咬了一口油條。
“肯定是做生意的吧?”陳慶問,“做什么生意?”
程恪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沒事兒,我也沒把你想得多有錢,畢竟人家真有錢的都戴幾十萬上百萬的表,”陳慶說,“你那塊表才十七萬?!?br/> “嗯?!背蹄↑c了點頭。
陳慶看著他,等了一會兒之后有些不爽:“那你說啊,我這等半天了?!?br/> 程恪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江予奪,希望他能制止一下自己總護(hù)法這種沒有禮貌的刨根問底,但江予奪拿著一個油餅,一邊吃一邊很有興趣地看著他。
似乎也在等著他的回答。
“就,”程恪嘆了口氣,“房地產(chǎn)什么的?!?br/>
“哦——房地產(chǎn)啊,”陳慶拉長聲音,“那就真沒什么了,咱們這兒房地產(chǎn)牛逼的也就……就……那個什么集團(tuán)來著?”
陳慶轉(zhuǎn)向江予奪,江予奪邊吃邊問了一句:“什么?我哪知道?!?br/> “就咱這兩條街不都是他們開發(fā)的么,”陳慶一臉使勁想的表情,“就老總姓程的那……”
陳慶說到一半停下了,頓了一下又轉(zhuǎn)回頭看著程恪:“你姓什么來著?”
“積?!背蹄≌f。
“我操!你姓程是吧!”陳慶猛地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江予奪嚇得一哆嗦,手里的油餅掉到了桌上,陳慶繼續(xù)激動地看著他,“程?。∧闶遣皇歉惆中??是吧?就那什么集團(tuán)!是吧!”
“你他媽!”江予奪對著他胳膊甩了一巴掌,“是不是有病!”
“我靠,”陳慶對這一巴掌全然無感,搓了搓胳膊,“那你家是挺有錢的了……”
“拿著你的早點滾!”江予奪拿起油餅看了看,咬了一口想想又往陳慶胳膊上拍了一掌,把陳慶拿著的半根油條拍到了桌上,“快滾!”
陳慶拿起油條兩口塞到嘴里,看了一眼手機(jī)上的時間,拿起豆?jié){,又從袋子里拿了個餡餅,往門口急急忙忙地走過去:“滾了?!?br/> “別到處廣播?!苯鑺Z補(bǔ)了一句。
“放心?!标悜c出了門。
程恪覺得自己想事兒的確是想得少,江予奪補(bǔ)了一那一句之后,他才猛地有些擔(dān)心,他不愿意被莫名其妙的一堆人知道他是那個什么集團(tuán)被趕出家門的少爺,還一度翻過垃圾桶……
“重要的事他嘴緊,不用擔(dān)心?!苯鑺Z說。
“嗯。”程恪點點頭。
“你爸那個什么集團(tuán),很牛嗎?”江予奪問。
程恪看了他一眼,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江予奪估計根本不知道那個什么集團(tuán),突然有點兒想笑。
老爸引以為豪的事業(yè)呢。
“還行吧,”程恪笑了笑,“你租我的那個房子沒準(zhǔn)兒就是他的?!?br/> “哦,”江予奪點點頭,“挺貴的,盧茜買的時候一直罵來著?!?br/> 程恪沒說話,低頭喝了口豆?jié){:“有糖嗎?淡的不好喝?!?br/> “廚房,自己去拿?!苯鑺Z說。
程恪拿著豆?jié){進(jìn)了廚房,案臺上一排小罐子,里面有粉狀的有小顆粒的有大顆粒的,顏色都差不多。
他對糖的概念基本就是方糖,猶豫了一下,他拿起了一個罐子打開,用手指捏了一點兒放到嘴里嘗了嘗,咸的,而且因為不小心舔多了,咸得他都有點兒想哆嗦,趕緊到旁邊水池漱了漱口。
再拿了另一罐看上去差不多的,打開小心地用手指蘸了一丁點兒。
正伸了舌頭要舔的時候,門那邊傳來了江予奪的聲音:“就是這個。”
“……哦。”程恪回頭看了他一眼。
江予奪轉(zhuǎn)身坐回了桌子旁邊。
程恪拿了個勺,估摸著放了四勺,然后攪了攪,回到了客廳。
“已經(jīng)放了?”江予奪問。
“嗯,”程恪點點頭,“這個跟鹽太像了,分不清?!?br/> “我有時候也分不清,”江予奪猶豫了一下又問了一句,“放了多少?”
程恪拿著豆?jié){一邊喝一邊沖他伸出四個手指頭。
江予奪看著他沒說話。
豆?jié){只喝了一口,他放下了杯子,盯著里面的豆?jié){。
媽的什么糖這么甜?
都齁嗓子了!
江予奪站了起來,拿著自己那杯豆?jié){進(jìn)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把自己的豆?jié){放到他面前,換走了之前那杯。
“嗯?”程恪看著他。
“我就喝了一口,”江予奪說,“你喝我那杯吧,我喜歡甜一點兒的。”
“好?!背蹄∧闷鹚潜瓏L了嘗,不錯。
江予奪喝了一口豆?jié){,皺了皺眉,一臉痛苦:“你用的哪個勺?”
“就……那個塑料圓勺子,”程恪有些過意不去,“要不還是換回來吧?!?br/> “沒事兒?!苯鑺Z仰頭把一杯豆?jié){都灌了下去,又去接了杯水喝了,“你……慢慢來吧?!?br/>
吃完早點,程恪準(zhǔn)備回去,站起來之后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沒有外套。
“商場這會兒應(yīng)該開門了吧?”他走到窗邊看了一眼,“我靠?下雪了!”
“你先穿我的吧,”江予奪去臥室拿了件羽絨服出來遞給他,“今天先別到處轉(zhuǎn)了,你又不是只有一件外套?!?br/> “就兩件羽絨服?!背蹄〗舆^衣服。
“那就先穿那件。”江予奪說。
“那件太薄了,而且……”程恪嘆了口氣,“洗了以后它就變成一坨一坨的了?!?br/> “……那就先穿我這件,”江予奪打開了門,“我送你回去?!?br/> “好吧?!背蹄∧昧髓€匙,跟他一塊兒出了門。
一出門程恪就縮了縮脖子,今天明顯比昨天冷了不少,他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降溫了差不多十度。
還好江予奪給他的這件羽絨服很厚,他把帽子戴上了,然后看了看江予奪。
這人還是長袖t恤,外頭套了件棉服,拉鏈都沒拉,只是戴了頂滑雪帽,居然還能在風(fēng)里走得全身舒展。
“你不冷嗎?”程恪忍不住問。
“有點兒冷?!苯鑺Z說。
“冷就把拉鏈拉上啊,”程恪簡直莫名其妙,“玩什么瀟灑?”
“習(xí)慣了?!苯鑺Z說。
“習(xí)慣什么?”程恪沒聽懂。
“就,比如你這個冬天,只有一件厚外套,”江予奪說,“你在一開始的冷的時候就穿上了,那再冷些的時候怎么辦?更冷的時候呢?”
程恪看著他。
“冷得不行了,加件長袖,”江予奪說,“再冷得不行了,再穿件毛衣,然后再……以此類推,懂了嗎?”
“以此類個鬼的推啊,”程恪拉起衣服遮住半張臉,“你現(xiàn)在只有一件厚外套嗎!”
“以前,”江予奪說,拉上了外套的拉鏈,“不過我不是特別怕冷。”
“是么?”程恪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
以前?以到多久以前?那個“不怎么好”的小時候嗎?
江予奪沒說話,突然把手伸進(jìn)了他外套兜里,抓著他的手握了握。
程恪反應(yīng)過來之后有一瞬間的暈,風(fēng)從背后兜著拍過來的時候他踉蹌了兩步,轉(zhuǎn)頭瞪著江予奪。
“怎么樣?”江予奪問。
“什么?”程恪還是瞪著他。
“我手一直在外面都還是暖的,”江予奪說的時候臉上表情居然有點兒小得意,“你一直揣兜里還冰涼呢?!?br/> “……哦!”程恪恍然大悟,尷尬中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恍然大悟,“哦!”
“哦個屁啊?!苯鑺Z掃了他一眼。
程恪無言以對。
走到路口的時候,江予奪停了停,回頭看了看,程恪跟著他回過頭,一眼過去看到的只有埋頭飛快地在風(fēng)里走著的行人。
“你昨天說的……他們,”程恪說,“是怎么回事兒?”
“他們跟了我很多年了?!苯鑺Z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