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沁沁,冷風(fēng)過隙,傅驪駱主仆三人踏著暮色打道回府....
“兮兒,怎得這樣晚?”侯在府門邊處的古錢,滿臉郁色的湊近小馬車,捋著半白的胡須吶吶道:“怎么樣?那越王可答應(yīng)救柏鈺了么?”
古錢搓著大掌立在馬車轅子旁,抬眸睨著打馬車下來的清絕少女,他從半刻鐘前就侯在這里觀望,眼見夜色如暮,等不到歸人他很是焦急。
一襲暗紅穿金紋蜀錦緞衫裙的梅氏也捏緊手絹兒上前:“兮兒,越王殿下能救鈺兒出來嗎?”梅氏紅腫著一雙眼眸,雙臂垂直腰際,往昔略顯豐腴的身子竟消瘦了好大一圈兒,來不及擦拭眼角的淚水,她又忙的伸手?jǐn)v住身姿娉婷的清淺少女。
“父親,嬸娘,進(jìn)去說吧!”
望了望府門前形形**的路人,傅驪駱信步輕抬,閃身進(jìn)了朱漆大門....
“不出意外的話,柏鈺哥哥今晚或是明早就能回家來?!备刁P駱垂首立在庭廊大槐樹下,一雙清水淺眸熠熠生輝,宛若星河璀璨透著晶瑩如珠的光輝。
“那就好,那就好!”古錢緊繃的面皮瞬間舒展開來,彎鉤似的嘴角輕揚(yáng)起一抹溫和欣悅的笑意,心底的焦躁亦驟然被安撫了下去。
“多虧了兮兒你,嬸娘謝謝你了?!泵肥闲南聹剀浺黄焓置刁P駱細(xì)肩處被風(fēng)拂的微亂青絲:“等你那混不吝的柏鈺哥哥回來,我定讓他過去給你道謝!”
望著眼前容貌傾色,氣質(zhì)嫻雅的少女,梅氏心里頭越發(fā)的信服。
不由得暗自感嘆這人的變化之大,往前自己老暗地里取笑大冢宰的古大小姐跋扈任性,說大冢宰古錢雖是位高權(quán)重但亦是個(gè)勞苦命,只因他有個(gè)不成器的混世女兒。
誰承想短短幾年過去,那乖張魯莽的丫頭片子,竟出落的神仙一般的品格,不但容色絕麗,只這一身的非凡氣度,放眼整個(gè)北奕京都,亦沒幾個(gè)能與之比肩!
梅氏看傅驪駱,是越看越喜歡。
“嬸娘客氣了!”傅驪駱淺笑著攏了攏如緞烏發(fā),朝身側(cè)的古錢福了福身,轉(zhuǎn)頭往右側(cè)的扇形拱門拐去:“父親,嬸娘你們且去吧!兮兒先回房換身衣裳再去花廳回話?!?br/> “好,好?!惫佩X語氣寵溺而溫柔,聽到古柏鈺能放家來,古錢一顆不安的心也總算是歸位了,古柏鈺雖是他侄兒,性子亦雖頑劣了些,但聽到他出事,這古錢卻是坐立不安,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總算是虛驚一場!也得虧了有古兮的幫襯。
望著那素色芊芊的背影,古錢不覺熱淚盈眶起來,他這個(gè)女兒還真是讓她刮目相看,悄不聲息的就替他解了難,往昔的她霸道蠻橫,又肆意妄為!他這個(gè)做父親的沒少跟著操心善后,但操心之余更多的卻是擔(dān)心,擔(dān)心她那無法無天的性子會惹出什么大禍。
現(xiàn)在看來,他可以把心放肚子了。
話說,這傅驪駱還沒走近逸風(fēng)閣的院門,就依稀聽見里面?zhèn)鱽淼娜寺曅[,伴隨著幾聲女子尖銳的嗓音:
“今兒她古兮就算在這兒,本小姐也敢這么做!”透過梨木暗格的弧形圓門縫隙,傅驪駱睨著秋水剪瞳往門內(nèi)探去,一襲粉白衫裙的少女正臉紅脖子青的,對著佝僂瘦肩的沈嬤嬤頤指氣使的喊叫著:“不就是幾株白芍花么?嬤嬤犯得著這么吝嗇么?難不成是看我這個(gè)三小姐沒旁的小姐體面,所以就這樣輕看我么?”
“三小姐說哪里的話!老奴怎敢看輕小姐....”沈嬤嬤低垂著干皺的臉面,一雙蔓藤似的雙手垂在腰際,身子骨顫栗的緊。
長廊花架下的洪嬤嬤正彎腰蹲在地上,不知在弄些什么.....
“你這個(gè)刁奴就是看不起本小姐!看本小姐是半路回來的,所以連你這個(gè)賤奴也瞧不起本小姐?!惫判脑侣曇粼桨l(fā)的尖銳,依舊不依不饒的蠻橫喊叫。
原道是這古心月過慣了顛沛流離的日子,猛然一下子從那麻雀變成鳳凰,隨著日子越過越順?biāo)欤睦锏臍鈪s越發(fā)的不平,合著是她內(nèi)心的自卑感作祟,久而久之,她愈發(fā)厭惡起了處處高她幾頭的大冢宰嫡出的大小姐。
看著沈嬤嬤受氣,蔓蘿在門外氣的圓臉鼓起,她猩紅著臉面,蔓蘿雙手緊緊握緊,正欲推門而入,卻被一旁的傅驪駱扯住了衣角。
“大小姐,三小姐她太過分了!”蔓蘿不解的抬眼去看一身淡然的自家小姐,在睨到她如水眸底滲出的絲絲冰寒時(shí),蔓蘿遂晃了心神,抽了抽嘴角,她連忙定住了身子。
突然“啪”的一聲乍起。
驚住了院外的主仆兩人,正欲邁腿進(jìn)去,又聽到一聲歇斯底里的喊叫:“你這刁奴!明明就是瞧不起本小姐,區(qū)區(qū)幾株白芍花有什么稀罕的,本小姐偏要折了它,看你能耐我如何!”
古心月白皙精致的小臉上盡是得意,她垂首朝自己通紅的掌心哈氣:“你這刁奴皮糙肉厚的,倒把本小姐的手給打疼了!真是晦氣!”
冷眼瞧了瞧紅腫著半張臉的沈嬤嬤,古心月摸了摸嬌養(yǎng)水嫩的手心,又伸手胡亂去折花架子上,墨色壺瓶里開的嬌艷的白勺花,她白潤的唇瓣彎起一抹冷笑:“你不是寶貝這幾株破花么?本小姐偏就折個(gè)干凈,哼!”
“三小姐使不得?。 ?br/> 蹲在地上的洪嬤嬤驚的站起身子,挺著顫巍巍的身子去護(hù)那花架子上的花盆:“這幾盆白芍花是大小姐的最愛,她留著是要做藥丸的,三小姐可不能就這樣白白給糟蹋了呀!三小姐若心里有氣,拿老奴和沈嬤嬤出出氣也就罷了!切莫去毀了這好好的花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