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和煦,滿庭的臘梅開的正盛,清幽淡雅的花香,透過大開的梨花木窗柩格子飄進(jìn)廂房,侵過青紗羅帳,直直的拂進(jìn)床榻上少女的鼻翼,傅驪駱卷著微蹙的眉心,倏的睜開雙眸,伸手拉過床頭的墨青大引枕靠著腰際,小臉萎靡憔悴只覺得渾身酸澀無比。
經(jīng)過兩日的解毒休憩,逸風(fēng)閣中毒的婆子丫鬟也好轉(zhuǎn)了過來,洪嬤嬤勾腰打簾進(jìn)來,站在流蘇卷簾邊上垂著眉眼:“大小姐,李嬤嬤來回話了,要不要讓她先回去?”洪嬤嬤知曉最近自己主子心情不好,這幾日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小姐縱是個(gè)厲害有分寸的,但畢竟年輕,哪經(jīng)得起連日來的折騰!
沈嬤嬤縮肩聽榻上少女輕嘆了一聲,并無言語,忐忑的抬眉睨著少女眼底的青色,沈嬤嬤忙的打下流蘇卷簾,正欲退去卻聽到俏生生的聲音:
“請進(jìn)來吧!”
沈嬤嬤忙的應(yīng)是,邁著輕快的步子出去了。
傅驪駱撫著鈍痛的額角,挪步去雕花屏風(fēng)上扯錦披,走到門框邊上的李嬤嬤臉上掛笑的疾步過來,一把拿起狐貍毛的錦披,搭在傅驪駱纖細(xì)的肩頭:“大小姐今日可舒坦些了?可有吃藥了?”李嬤嬤攙扶著她去床上歪著,狐疑的睨著她:“大小姐剛起,怎的又要睡么?”握了握傅驪駱冰涼的指尖,李嬤嬤有些擔(dān)心,前兒大小姐突然在花廳沒了神色,那小臉煞白的倒是把她唬了一大跳,這一大早就被老爺差遣過來看看。
“無事,最近事多身子疲乏的很,歪躺幾日就無礙了!”傅驪駱抬起如水清澈的眸子,彎了彎唇瓣淺笑,伸手接過李嬤嬤遞過來的翠玉鑲珠的暖手爐,僵硬的塞進(jìn)云錦被中,又斜眼看著坐在軟兀子上的李嬤嬤:“那無賴潑皮漢子,縣衙處理了沒有?”
李嬤嬤拿起帕子掩著嘴角,老臉笑開了花:“那令大人果真是個(gè)狠的,老奴就說了句是大冢宰府大小姐讓綁去的,又說他犯了何事,沒成想那令大人昨兒下午,就命人把那潑皮打了一頓好的,聽小廝們說打的皮開肉顫的,還在臉上身上都刺了刺青,真是活該!”李嬤嬤站起身子,伸手替傅驪駱掖了掖被角,撿起地上掉落的素帕:“小姐還是打輕了,就打折那廝一條腿算便宜他了,應(yīng)該兩條腿都給他廢了?!崩顙邒哐鄣子砍鲆唤z狠辣,拉過兀子又坐了下去。
“我可不想那淫賊臟了府上的花廳,也不想鬧出人命,就讓他在那監(jiān)牢里等死吧!”傅驪駱緊了緊身上的錦披,素手鉆進(jìn)暖烘烘的被窩里,指尖蹭著放在膝上的暖手爐,秋水翦瞳騰起一陣?yán)滟?br/> 依著她的心思,她真恨不能把那個(gè)無賴漢子片片凌遲了才好,但她不能,她可不想被傳揚(yáng)了出去,說她一個(gè)未出閣的姑娘家心狠手辣。
那樣她報(bào)仇的路注定很遙遠(yuǎn),她目前要想的是既不放過壞人又要博個(gè)好名聲。
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婢女小娥那凄慘駭人的模樣,傅驪駱覺得鈍痛的額頭,更加疼的厲害了,素手緊緊交握著,抬眼看向李嬤嬤:“小娥怎么樣?還有那個(gè)小婢女小竹請大夫看看吧!”
想起小娥那日在花廳對她聲淚俱下的控訴,傅驪駱的心像被針扎了似的,小娥縱使詭計(jì)多端也是拜古云畫和那陳大婆子所賜,她們那樣虐待她,迫使她不得不奮起反抗。
小娥在古云畫衣裳上動手腳害古云畫劇癢昏厥;推醉酒的陳大婆子下湖淹死了她,自己都能理解,但她給整個(gè)逸風(fēng)閣下毒,自己當(dāng)真很不解,一想到小娥那日面色猙獰的想吊死自己,傅驪駱心里多少還是有些膈應(yīng)。
“胡大夫瞧過了,說她們都是些皮外傷,休養(yǎng)幾日便無事。”李嬤嬤接過洪嬤嬤遞上來的茶水,放在一旁的香案上,又拉著洪嬤嬤的手問候:“洪姐姐消瘦了不少,可是那毒還沒排干凈?”
洪嬤嬤瞅了瞅榻上眉眼清麗的傅驪駱,咧了咧嘴笑道:“大小姐仁愛,第一時(shí)間就去后院給奴婢們送了解毒的牛乳,那毒早已解盡了?!焙閶邒邔χ刁P駱福了福身,滿眼都是感激,又拿著火引子去撥榻旁的黃銅火盤,火盤中的銀絲炭霎時(shí)燃了起來,明亮溫暖的火光,照在傅驪駱略顯蒼白的眉宇間,竟讓蠟黃的小臉染上了一片紅暈,看起來明艷如花光彩照人,只是少了一絲往昔的精氣神。
李嬤嬤抿了口清茶,捧著杯盞抬眉:“大小姐,那婢女小娥和小竹后續(xù)該做何打算?”
“嬤嬤糊涂,那等陰險(xiǎn)之人自然是要打出去的?!焙閶邒哳D住手上的火引子,蹙著一張斑駁的老臉,忿忿的挑眉看著李嬤嬤,又睨了睨清冷不語的傅驪駱,忙的伸手捂住嘴角,臉上訕訕的:“老奴該死!不該搶了大小姐的話,老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