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項少龍已能下榻行走,除脅下的傷口不時作疼,體力精神全回復過來。他和趙倩的感情進展至難舍難離的地步,雖終日躲在房內(nèi),日子毫不難過。紀嫣然自那日起,沒有來訪,據(jù)鄒衍說信陵君一直懷疑她,監(jiān)視得她很緊。
項少龍相信大梁的戒備終會松弛下來,因為人性就是那樣,沒有可能永遠堅持下去。而且如此毫無遺漏的搜索仍徒勞無功,誰都會懷疑他們已遠走高飛。這一晚兩人郎情妾意,正鬧得不可開交,紀嫣然來了,看到臉紅耳赤的趙倩,自己的俏臉不由飛起兩朵紅暈,更使她明媚照人,美艷不可方物。
紀嫣然請來鄒衍,鶯聲嚦嚦說道:“我四日前派人到城外假扮你們,還背著假造的木劍,故意讓人發(fā)現(xiàn)影跡?,F(xiàn)在終于收效,昨天信陵君親自領(lǐng)兵,往楚境追去,大梁的關(guān)防放松下來,是你們離開的時候哩?!?br/> 項少龍和鄒衍同時拍案叫絕,想不到紀嫣然有此妙計。難得是她直到成功方說出來,顯示出過人的涵養(yǎng)。紀嫣然幽怨地看項少龍一眼,俏臉現(xiàn)出凄然不舍之色。
項少龍一愣說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紀嫣然搖頭道:“嫣然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不顧一切而去,誰也知道我和你有關(guān)系,那嫣然將會牽累很多人,包括鄒先生在內(nèi),信陵君那天來搜望天樓,正因嫣然常借口來觀星,所以惹起他的疑心?!?br/> 項少龍知此為事實,苦惱地道:“何時我們可再見面呢?”
紀嫣然嫵媚一笑道:“嫣然一生最大的愿望是能輔助新圣人統(tǒng)一天下,使萬民不再受戰(zhàn)亂之苦,怎肯把你輕易放過。”
項少龍搖頭苦笑道:“我絕不相信自己是新圣人,縱使能回趙國,亦是艱難重重,危機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圣人,最好耐心點去尋找,免得看錯人,將來后悔莫及?!闭Z氣中充滿酸澀之意,自是因紀嫣然愛上他的原故,只因以為他是新圣人。
紀嫣然臉上掠過奇異的神色,垂頭不語。
鄒衍正容說道:“你說的反證實你是新圣人,因為代表你那粒特別明亮的新星正被其它星宿凌迫,照天象看,你最少要二十年才可一統(tǒng)天下,目前自是危機重重?!?br/> 項少龍聽得渾身一震,瞠目結(jié)舌呆瞧鄒衍,首次不敢小覷這古代的玄學大師,因為秦始皇的確約在二十年后統(tǒng)一戰(zhàn)國,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皇帝。
紀嫣然忽然道:“鄒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們到廳外待一會,嫣然有話和項少龍說?!?br/> 鄒衍和趙倩會意,走出房外,還關(guān)上門。
紀嫣然仍低垂螓首,沉聲道:“項少龍,我要你清楚知道,紀嫣然歡喜上的是你這個人,與你是不是新圣人扯不上關(guān)系。”
項少龍曉得剛才的話傷害了她,大感歉意,伸手過來摟她。
紀嫣然怒道:“不要碰我!”
項少龍乃情場高手,知她放不下面子,哪會理她的警告,撲過來把她壓倒席上,深深吻著她的香唇。紀嫣然象征式地掙扎兩下,熱烈響應,恨不得與他立即合體交歡。
二人分開后,紀嫣然凄楚地道:“明天清早,韓非公子會押解借來的一萬石糧回韓國,嫣然早和他說好,其中一輛糧車底部設(shè)有暗格,可無驚無險把你帶離大梁。項郎!嫣然注定是你項家的人,無論如何也會去尋你,切莫忘記人家!”
項少龍和趙倩擁臥糧車底的暗格,果如紀嫣然說的無驚無險地離開大梁,往濟水開去,到那里后會改為乘船,沿河西上韓境。
外面下著遲來的大雪,車行甚緩,加上暗格底墊有厚綿被,兩人并不覺辛苦,反成為溫馨甜蜜的小天地。兩人親熱一番,又努力壓下情火,免一時控制不住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
趙倩看著暗格的頂部,由衷地道:“我從未見過比嫣然姐更美更有本事的女孩子,略施手法,便把我們舒舒服服送出大梁?!?br/> 項少龍欣賞著她美麗的輪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會不會介意不當這個公主!”
趙倩側(cè)轉(zhuǎn)過來,用手支起白里透紅的臉蛋,秀眸亮光閃閃,深情地瞧著他道:“倩兒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項少龍的女人,其它的都不介意?!?br/> 項少龍沉吟道:“那就好辦,讓我設(shè)法把你藏起來,然后報稱你被囂魏牟殺害,那樣你以后就不用回宮做那可憐的公主?!?br/> 趙倩大喜說道:“你真肯為倩兒那么做?不怕父王降罪于你嗎?”
項少龍玩笑似地說道:“我是新圣人,哪會這么容易被人修理的?!蔽恍τ值溃骸捌鋵嵨疫€是為了自己,我憋得實在太辛苦?!?br/> 趙倩霞燒玉頰,埋首入他懷里,又羞又喜以蚊蚋般的聲音道:“項郎你什么時候要人家,倩兒什么時候給你?!?br/> 項少龍心中感動,用力把她摟緊。
趙倩柔情似水地道:“倩兒不是請項郎為我殺趙穆報仇的嗎?倩兒現(xiàn)在改變主意,只希望和項郎遠走高飛,其它一切不想計較?!?br/> 項少龍心中嘆息,那舒兒的仇又怎么算?趙穆與自己,是勢不兩立。
車子停下來,原來已抵達濟水岸旁的碼頭。
三艘韓國來的雙桅帆船,載著一萬石糧貨和這對患難鴛鴦,朝韓國駛?cè)ァ?br/> 項少龍和趙倩在韓非的掩護下,脫身出來,躲在一個小船艙里。船上雖全是韓兵,韓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泄漏風聲。兩人樂得恣意纏綿,尤其解開了不能結(jié)合的枷鎖,想到很快會發(fā)生什么事,項少龍這風流慣的人故不用說,連一向斯文嫻淑的公主也開始放浪起來。
韓非派心腹送來晚餐,兩人并肩坐在地席上,共進美點。
項少龍想喝點酒,趙倩硬是把他的酒壺搶走,嬌癡嗲媚地道:“不!趙倩不準你喝酒,人家要你清清楚楚知道在做什么事?!?br/> 項少龍看她的俏樣兒,搖頭晃腦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待會看到公主躺在被褥上的美麗身體,項某一定醉得一塌糊涂,怎還清醒得來?”
趙倩把一塊雞肉送進他口里,喜孜孜地道:“說得這么動聽,哄得本公主那么開心,賞你一塊雞肉?!?br/> 項少龍用口接過雞肉,撲將過來,伸手解她的衣扣,笑道:“讓我來看看公主的嫩肉兒?!?br/> 趙倩大窘,欲拒還迎地以手遮掩,最后的勝利者當然是項少龍,伸手由領(lǐng)口探入她羅衣內(nèi)。美麗的小公主全身酥軟,蜷入他懷里,羞喜交集地承受,柔聲說道:“外面下著雪哩!”
項少龍一手溫香,那有閑情理會外面下雪還是下霜,貼上她臉蛋揩磨著道:“我現(xiàn)在做的事算不算監(jiān)守自盜?”
趙倩“噗哧”笑起來,手指括幾下他的臉,表示他應感羞慚。項少龍心中充滿溫馨,古代的美人兒比二十一世紀的美女更有味道。因為在這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她們把終身全托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入,沒有半點保留,而他正是這不平等社會的得益者,想到此處暗覺慚愧。
趙倩忽然想起紀嫣然,道:“你曉得嫣然姐不是魏人嗎?她是越國貴族的后代,所以這么美艷,武術(shù)這般好?!?br/> 項少龍給分開心神奇道:“你怎知道?”
趙倩道:“當然知道,你昏迷時,她和我說了很多話?!庇中χ溃骸澳悴马n國借糧為何偏派個最不懂說話的韓非公子來?原來韓王惱他終日游說他改革政體,所以故意讓他做一件最不勝任的工作折辱他?!?br/> 項少龍搖頭嘆道:“韓國已是弱小,還有個這樣的昏君,拿借糧的大事來玩手段。”
趙倩道:“不過韓王此次料錯,韓非公子因為有嫣然姐為他奔走游說,終于打動魏王,使他借出糧食,不過可是要歸還的?!?br/> 項少龍一驚說道:“有點不對勁,看來魏國真的會來攻打趙國,否則不須討好韓國?!?br/> 趙倩嗔道:“不要提掃興的事好嗎?”
項少龍連忙認錯,笑著道:“來!讓我看看公主的美腿!”探手來給她脫小綿褲。
趙倩一聲尖叫,離開他懷抱。
項少龍坐起來,移到她身旁,伸個懶腰,舒服得呻吟起來,含糊不清地嚷道:“來!讓我們干一件畢生難忘的盛事!”
三天后,船隊進入韓境。
項趙兩人與韓非殷殷話別,韓非使人牽來一匹渾體烏黑,神駿之極的駿馬道:“項兄!這是紀小姐最寵愛的坐騎,特別囑我?guī)砗媒o你作路上腳力?!?br/> 趙倩“??!”的一聲叫起來,認得是那晚紀嫣然來救他們時騎的駿馬,歡喜地撫它的馬頭。
項少龍見美人恩深義重,不由滿懷思念。
韓非當然明白他的心情,伸手與他握別道:“此次魏國之行,最大收獲是認識嫣然這個紅顏知己和項兄這種胸懷遠大的英雄人物。這匹馬名‘疾風’。珍重!”
項少龍收拾心情,與趙倩騎上疾風,電馳而去,老遠還看到韓非向他們揮手。兩人曉行夜宿,沿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前進。紀嫣然還為他們預備干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為此煩惱。
今次返趙的感受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輕松,趙倩初嘗男歡女愛滋味,由少女變作小婦人,快樂得像只小云雀般不住在項少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diào),令項少龍非常享受。
愈往北上,天氣愈冷,霜雪交襲,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十多天后,他們抵達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qū),越過此區(qū),將再進入魏境,接著走三天可到達趙國的邊界。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于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樹的混雜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種繁多。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處可見,還有是無處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群追在馬后,要項少龍回馬用飛針射殺數(shù)頭,野狼爭食同類的尸體,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掛雪花霜柱,純凈皎潔。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處尚未結(jié)冰的河水夾著雪光云影滾滾流往東北。氣候更轉(zhuǎn)嚴寒,兩人全身連頭緊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的口罩,勉強抵著風雪。地上積雪及膝,疾風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希望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令這對恩愛的情侶目不暇給,嘆為觀止。四周萬籟俱寂,只有腳下松軟的白雪被踐上時發(fā)出聲響。偶然遠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則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忽起,雪花像千萬根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射而至,令他們睜不開眼來,腳步不穩(wěn)。捱了一會,疾風再不肯前進。項少龍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雪,只恨前不見人,后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時曾學過造愛斯基摩人的冰屋,方便又舒適,童心大起,到河旁結(jié)冰處以利刃起出冰磚,在趙倩懷疑的眼光下,砌成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鋪以營帳綿被,還斬來柴枝,在里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氣,風雪反變成浪漫樂事,疾風回復平時的安詳神態(tài)。
趙倩見愛郎如此本事,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益發(fā)誠心討好逢迎,讓他享盡溫柔滋味。兩人擁眠被內(nèi),細說永不厭倦的情話,最后相擁酣睡。天明時,忽被異聲驚醒過來。他們留心一聽,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聲音。詫異中,爬起來從透氣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天色放晴,大雪早無影無蹤。
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舍地離開留下甜蜜回憶的冰屋。項少龍怕凍壞疾風,以布帛把它的四條腿裹緊,還以綿布包扎肚腹,以免寒氣侵入內(nèi)臟。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拉扯而行,項少龍則牽著它,和趙倩并肩繼續(xù)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踏足處屬于韓國還是魏國的領(lǐng)土,畢竟邊界只是人為的東西,大自然本身絕不認同。
嬌生慣養(yǎng)的趙倩走不半里路大喊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輕松地拖拉。
林木像一堵堵高墻,層層迭迭,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東西的迷失感覺,幸好項少龍行軍經(jīng)驗豐富,幾天前趁天色好時,找到極星的位置,認定地形,不致走錯方向。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動物的足跡,縱橫交錯,織成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然他們亦留下另一組延綿不斷的痕跡。
好的天氣維持不了多久,午后又開始下雪,愈下愈大。項少龍心中叫苦,正不知應否停下來還是前進之際,七間木構(gòu)房子出現(xiàn)左方林木之間。兩人大喜,朝房子走去。木屋筑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jié)構(gòu),扶梯連回廊,人字形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后墨綠和深褐色的林木參天而立,挺拔勁秀。他們看得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響應。
趙倩忽然尖叫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處,只見上面血跡斑斑,怵目驚心。項少龍走近一看,血跡仍相當新鮮,顯然發(fā)生在不久之前。于是吩咐趙倩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屋,不一會臉色陰沉的走出來,再查看其它屋子,回到趙倩身旁道:“倩兒不要驚慌,這里剛發(fā)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里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這間屋內(nèi)虐殺,連狗兒都不放過,女人有被奸污過的痕跡?!?br/> 趙倩臉色大變問道:“是誰干的惡事?”
項少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不能如此輕易控制這些強悍的獵民。”
趙倩顫聲道:“我們怎辦好?”
項少龍尚未答話,蹄聲響起。
兩人驚魂未定,回頭望去,一人一騎,由遠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后還負著一頭獵來的野鹿。
那人年紀在二十五六間,手足比一般人粗壯,兩眼神光閃閃,面目粗豪,極有氣概,遠遠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哪里來的!”又大叫道:“滕翼回家哩!”
項少龍和趙倩交換一個眼神,均為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那叫滕翼的大漢轉(zhuǎn)瞬馳近,兩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感到事情的不尋常處。
項少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聽我說幾句話。”
滕翼敏捷地跳下馬來,冷冷地望向他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項少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里面……”
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讓開!”
以項少龍的體重和穩(wěn)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艙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防,已可見滕翼的膂力何等驚人。
滕翼旋風般沖入屋內(nèi),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趙倩鼻頭一酸,伏到項少龍肩頭陪其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血焰,持劍沖出來,指著項少龍道:“是不是你干的?!?br/> 項趙兩人愕然以對,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去常性,一劍迎頭劈來。項少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硬擋他一劍,另一手推開趙倩。項少龍被他劈得手臂發(fā)麻,暗忖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法大開大闔,精妙絕倫。項少龍怎想得到在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試,運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zhàn)且退,擋格對方百多劍后,滕翼忽地一聲凄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趙倩驚惶地奔過去,躲在項少龍背后,叫道:“大個子!里面的人并不是我們殺的?!?br/> 滕翼點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劍,身上沒有血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腦?!笨薜玫乖谘┑厣?。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情木然。在泥土下,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兒女親人。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與他無緣,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仇恨咬噬他淌著血的心,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少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
滕翼霍地抬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說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把這條命交給你。”
項少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是如虎添翼。點頭說道:“滕兄是否想過賊子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內(nèi)?”
滕翼一震道:“他們是想留下其它六間屋住用?!?br/> 項少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說道:“所以他們一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前?!?br/> 滕翼兩眼爆起仇恨的光芒,俯頭吻雪地,再來到項少龍身前,伸手抓著他的肩頭,感激地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
項少龍微笑著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不應叫我離去?!?br/> 滕翼瞥趙倩一眼,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美麗心腸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shù)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擋得住?!?br/> 項少龍充滿信心地道:“若正面交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xiàn)在是有心計算無心,當是另一回事。趁現(xiàn)在尚有點時間,我們立即動手布置?!?br/> 項少龍與滕翼挨坐在屋內(nèi)窗子兩旁的墻腳,靜心守候兇殘敵人的來臨。滕翼的情緒平復下來,顯出高手的冷靜和沉穩(wěn),眼里深刻的苦痛和悲傷卻有增無減。
項少龍想分他心神,問道:“滕兄是否自少在這里狩獵為生?”
滕翼默想片刻,沉聲說道:“實不相瞞,我本有志于為我韓國盡點力量,所以曾加入軍伍,還積功升至將領(lǐng),后來見上面的人太不象樣,只知排擠人才,對外則搖尾乞憐,心灰意冷下帶著家人,隱居于此,豈知……”
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精神大振,爬起來齊朝窗外里去。雪花漫天中,在這銀白色世界的遠處,一隊人馬,緩馳而至。
項少龍一看下眼也呆了,失聲道:“至少有六、七十人!”
滕翼冷冷地道:“是九十到一百人?!?br/> 項少龍仔細觀看,驚異地瞧他一眼,點頭道:“你看得很準?!?br/> 滕翼道:“項兄你還是走吧!憑我們兩人之力,加上陷阱仍無法對付這么多人?!?br/> 項少龍本來頭皮發(fā)麻,暗萌退走之念,現(xiàn)在明知滕翼決意死戰(zhàn),反激起豪氣,沉聲地道:“滕兄不要這么快泄氣,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會,天色轉(zhuǎn)黑,將大利于我們的行動,哼!我項少龍豈是臨陣退縮的人?!?br/> 滕翼感激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貫注逐漸迫近的敵人。
天色轉(zhuǎn)黯,項少龍用足目力,大吃一驚道:“囂魏牟!”心中涌起強烈的歉意。
滕翼早聽過他的事,一呆說道:“是齊國的囂魏牟!”旋即沉聲道:“項兄不要自責,不關(guān)你的事,你亦是受害者?!?br/> 項少籠見他如此明白事理,心結(jié)稍解,更欣賞這甘于平淡隱居生活的高強劍手。這時大隊人馬來至屋前外邊的空地,紛紛下馬。
項少龍和滕翼兩人埋伏的那棟房子,正是慘劇發(fā)生的地方,照常理,囂魏牟的人絕不會踏進這間屋子里來。
囂魏牟臉色陰沉,征勒站在他旁,臉色好不了多少。旁觀手下們把馬鞍和行囊由馬背卸下,搬進其它屋內(nèi),囂魏牟咒罵一聲,暴躁地道:“我絕不會錯的,項少龍詐作朝楚國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回趙,只有三條路線,諒他不敢取道我們的大齊和魏國,剩下只有這條韓境的通道,為何仍找不到他呢?”
征勒道:“我們是乘船來的,走的又是官道,比他快十來天沒啥出奇,現(xiàn)在我們布置停當,只要他經(jīng)過這里,定逃不過我們設(shè)下的數(shù)十個崗哨?!?br/> 囂魏牟道:“記得不可傷趙倩!”話畢朝項滕兩人藏身的屋子走來。
項滕兩人大喜,分別移到門旁兩個大窗,舉起弩弓,準備只要他步進射程,立即發(fā)射。
征勒叫道:“頭子!那間屋……”
囂魏牟一聲獰笑道:“這么精采的東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愛看被我奸殺的女人?!?br/> 項滕兩人蓄勢以待。
忽地遠處有人大叫道:“頭子!不對勁!這里有座新墳?!?br/> 項滕兩人心中懊悔,想不到囂魏牟這么小心,竟派人四處巡視。知道機不可失,機括聲響,兩枝弩箭穿窗而出,射往囂魏牟。此時這大兇人距他們足有二百步之遙,聞破風聲一震往旁急閃。
他本可避開兩箭,但項少龍知他身手敏捷,故意射偏少許,所以他雖避過滕翼的箭,卻閃不過項少龍的一箭,貫肩而過,帶得他一聲慘嚎,往后跌去,可惜未能命中要害,不過也夠他受的了。
近百人有一半進入其余六間屋內(nèi),在外的四十多人睹變齊聲驚呼,朝他們藏身的屋子沖來。項少龍和滕翼迅速由后門退去,來到屋后,燃起火箭,朝其它屋射去。這些屋頂和松木壁均被他們下過手腳,在外面抹上一層易燃的松油,遇火立即蔓延全屋,閉上的門窗亦被波及。北風呼呼下,進屋的人就像到了個與外隔絕的空間,兼之奔波整天,剛臥坐歇息,哪知道外面出了事,到發(fā)覺有變,六間屋全陷進火海里。一時慘號連天,有若人間地獄。
朝屋子沖殺過來的十多個賊子,眼看沖上屋臺,忽地腳下一空,掉進項滕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布滿向上尖刺的坑底,哪還有幸免或活命的機會。瞬息間,近百敵人,死傷大半,首領(lǐng)囂魏牟受傷。
滕翼兩眼噴火,一聲狂喊,沖了出去,見人便殺。項少龍由另一方?jīng)_出,兩枝飛針擲出,先了結(jié)兩個慌惶失措的賊子,拔出木劍,朝囂魏牟的方向殺去。
囂魏牟被征勒和另一手下扶起來,移動間肩頭中箭處劇痛椎心,自知無法動手,雖見到大仇人項少龍,仍只能恨得牙癢癢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憤然道:“我們走!”
征勒和手下忙扶他朝最近的戰(zhàn)馬倉皇逃去。
項少龍眼觀八方,大叫道:“囂魏牟逃哩!”
眾賊一看果然不假,又見兩人武技高強,己方人數(shù)雖占優(yōu)勢,仍占不到半絲便宜,轉(zhuǎn)眼再給對方殺了五人,心膽俱寒下,一哄而散,紛紛逃命。項少龍和滕翼見機不可失,全力往囂魏牟奔去。幾個忠于囂魏牟的賊子返身攔截,給如猛虎出柙的兩大高手,幾個照面全數(shù)收拾。
項少龍?zhí)唢w一名敵人,迅速追到囂魏牟身后?征勒見離馬匹尚有十步距離,拔劍回身,攔截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道:“滕翼!追!”一劍往征勒劈去。
征勒不愧一流好手,運劍格擋,奮不顧身殺來,一時劍風呼嘯,殺得難解難分,最要命是征勒全是與敵偕亡的招數(shù),項少龍一時莫奈他何,惟有等待他銳氣衰竭的一刻。
囂魏牟跨上馬背,滕翼剛好撲至,一劍劈出。
一個手下要回身應戰(zhàn),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濺血飛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憤恨是如何狂烈。囂魏牟強忍傷痛,一夾馬腹,往外沖出。滕翼一聲暴喝,整個人往前撲去,大手一探,竟抓著馬的后腳。戰(zhàn)馬失去平衡,一聲狂嘶,側(cè)跌雪地,登時把囂魏牟拋下馬來。
征勒扭頭一瞥,立時魂飛魄散。項少龍哪肯放過時機,“嚓嚓嚓”連劈三劍,到第三劍時,征勒長劍蕩開,空門大露。當滕翼撲過去與囂魏牟扭作一團,項少龍木劍閃電刺入,征勒一聲慘哼,整個人往后拋飛,立斃當場。
囂魏牟臨死掙扎,一手捏著滕翼喉嚨,正要運力捏碎他的喉骨,卻給滕翼抓著露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登時痛得全身痙攣,松手慘叫。滕翼騎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連著肉骨鮮血噴濺出來,囂魏牟痛不欲生時,他的右拳鐵錘般連續(xù)在他胸口重擊十多記,骨折聲爆竹般響起,囂魏牟七孔濺血,當場慘死。然后滕翼由他身上倒下來,伏往雪地上,失聲痛哭。
意料之外地,項少龍由囂魏牟身上搜到他失去的飛虹劍,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項少龍把趙倩由隱蔽的地穴抱起來,趙倩擔心得臉青唇白,嬌軀抖顫。大雪已停,繁星滿天,壯麗迷人。項少龍愛憐地把她攔腰抱起來,往墳地走去。
滕翼割下囂魏牟的首級,在墳前焚香拜祭。
項少龍放下趙倩,問道:“滕兄今后有何打算?”
滕翼平靜地道:“我已一無所有,除一人一劍外,再無掛慮。項兄若不嫌棄,以后我滕翼便跟隨你,什么危難艱險也不會害怕,直至被人殺死,好了結(jié)凄慘的命運!”
項少龍大喜道:“我喜歡還來不及,滕兄不須如此郁結(jié)難解,不若振作起來,重過新的生活?!?br/> 滕翼搖頭道:“項兄不會明白我對妻兒和親人的感情,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現(xiàn)在我失去一切,除了項兄的恩德外,我再不會對任何人動感情,那太痛苦了?!?br/> 趙倩鼻頭一酸,飲泣起來。
滕翼嘆道:“唉!愛哭的小公主!”
項少龍淡淡地道:“囂魏牟的首級很有價值,滕兄有沒有方法把它保存下來!”
滕翼道:“這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
有滕翼這識途老馬,路上輕松自如。他不但是出色的獵人,也是燒野味的高手,又懂采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項趙兩人贊不絕口。
滕翼對大自然有著宗教般的虔誠,深信大自然充滿各種各樣的神靈,每到一處,必親吻土地和禱告祈福。
五天后,他們抵達靠近魏境一個大村落,數(shù)百間房子和幾個牧場分布在廣闊的雪原上,風景優(yōu)美,氣氛安寧,實是這戰(zhàn)亂時代中避世的桃源。滕翼不但和這里的人非常稔熟,還備受尊敬,幾個放羊的小子見到他來,立時飛報入村,還有人打響銅鑼出迎。
趙倩看得有趣,展露出甜甜的笑容。
沿途不住有男女老幼由屋內(nèi)走出來向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盯著趙倩,女的卻在偷看項少龍。
十多條狗兒由四方八面鉆出來,追在他們馬后,還對滕翼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滕大哥!”
聲音由上方傳來,項趙兩人嚇了一跳,抬頭望去,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削青年,手足纖長,臉容不算英俊,整個人卻有種吊兒郎當?shù)臑t灑,掛著樂天坦誠的笑容,兩腳搖搖晃晃的,竟坐在一棵參天大樹掛滿冰霜雪花的橫干上,離地足有三丈的距離,教人擔心他會坐不穩(wěn)掉下來,那就糟糕。
趙倩驚呼道:“小心點??!不要搖晃!”
那青年“啊!”的一聲,似乎這時才知道危險,慌得手忙腳亂,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來。趙倩嚇得閉上美目,卻不聞重物墮地的聲音。再睜開眼,只見那青年兩腳掛在樹上,雙手環(huán)胸,正笑嘻嘻向她眨眼睛。趙倩狠狠瞪他一眼,怪他裝神弄鬼嚇唬自己。
項少龍看得自嘆不如,由衷贊道:“朋友好身手?!?br/> 滕翼喝道:“荊俊還不下來!”
荊俊哈哈一笑,表演似的連翻兩個觔斗,輕巧地落到雪地上,向趙倩一揖道:“這位氣質(zhì)高貴的美麗小姐,請問有了夫家沒有!”
趙倩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暗忖自己正緊靠項郎身旁,他卻偏要這么問人。
滕翼不悅地道:“修修你那把沒有遮攔的油嘴吧!這位是趙國金枝玉葉的三公主,怎輪到你無禮?”
荊俊一震往項少龍望來,嚷道:“這位定是大破灰胡和人狼的項少龍!”
滕翼和項少龍大奇,交換個眼色,由前者問道:“你怎曉得?”
荊俊道:“聽邊境的魏兵說的,他們囑我替他們留心項爺和公主的行蹤,若有發(fā)現(xiàn),會給我一百個元寶?!?br/> 趙倩驚駭?shù)貑柕溃骸澳悴粫敲醋霭???br/> 荊俊毫不費力躍起來,往后一個空翻,然后跪倒地上,抱拳過頭說道:“當然不會,在下還立下決心追隨項爺,到外面闖闖世界,項爺請答應小子的要求。”
項少龍打心底喜歡此人,看著滕翼,表示尊重他的意見。
滕翼點頭道:“荊俊是這里最優(yōu)秀的獵人,精擅追蹤和偷雞摸狗之道。此次我特別到這個村子來,是想項兄見見這終日夢想要到外面見識闖蕩的小子?!?br/>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起來!以后跟我吧!”
荊俊喜得跳起來,連續(xù)翻三個觔斗,叫道:“讓小子先去探路,明早必有報告!”轉(zhuǎn)瞬去遠。
項少龍見他這么乖巧,心中大悅。那晚他們住進族長兼村長的家里,接受最熱烈的招待。
晚宴時,村里的長者齊集一堂,非常熱鬧,臨睡前,滕翼向兩人道:“今晚假若聽到異響,切莫出來,因為有人來偷村長的女兒?!?br/> 項趙兩人大奇,為何有賊來偷女人,竟不可理會。
滕翼解釋道:“是本地的風俗,婚禮的前一晚舉行偷新娘的儀武,大家裝作若無其事,新郎偷了姑娘回家后,立即洞房,明早天亮前回到娘家舉行婚禮,你們可順便喝杯喜酒?!?br/> 鑼鼓的聲音把睡夢中的愛侶驚醒過來,天還未亮,項趙兩人睡眼惺忪由溫暖的被窩爬起來,匆匆梳洗穿衣,走出廳堂,早擠滿來參加婚禮的人。他們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后觀禮,村長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對新婚夫婦穿紅衣頂冠佩,各跪一方,手上各捧一筐鮮果。賓客們拍手高歌,表示祝賀。
趙倩看得眉開眼笑,湊到項少龍耳邊道:“項郎啊!倩兒也要那樣穿起新娘喜服嫁給你。”
項少龍心中一甜說道:“有朝一日逃出邯鄲,我們立即學他們般舉行婚禮好嗎?”
趙倩猛點頭。
有人把七色彩線拴在一對新人的手腕上,人人念念有詞,祝賀他們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儀式既簡單又隆重。接著在村心的大宗祠外筵開數(shù)十席,全村的人喜氣洋洋的參與,穿上新衣的小孩更是興奮雀躍,他們的歡笑和吵鬧聲為婚宴增添喜慶的氣氛。
酒酣耳熟時,荊俊回來,湊在滕項兩人身后低聲說道:“魏趙間的邊防比平時加倍嚴密,人人摩拳擦掌要拿項爺和公主去領(lǐng)賞,幸好我知道有條隱秘的水道,若趁大雪和夜色掩護,可偷往趙國去?!?br/> 項少龍喜道:“希望快點下雪!”
滕翼仰望天色,道:“今晚必有一場大雪?!?br/> 滕翼的預測果然沒有令人失望,一團團的雪球由黃昏開始從天而降,四人早越過韓魏邊境,造好木筏,由滕荊兩人的長桿操控,次晨順風順水,安然回到趙境。
次日黃昏時分,四人來到滋縣城外進入趙境的關(guān)防,趙倩扮作男裝,充當荊俊的弟弟,由于根本沒有任何戍軍的將領(lǐng)曾見過美麗的三公主,所以在進入邯鄲之前,不怕被人揭破。
城墻上的守軍剛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項少龍,把關(guān)的兵頭不待上級下令,立即開關(guān)放人入城,態(tài)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見項少龍在趙軍中建立起崇高的地位和聲望。事實上項少龍不斷把戰(zhàn)勝后斬獲的賊眾首級,俘獲的武器馬匹送回趙國,首先知道的正是這些守軍,對項少龍自然是刮目相看。
項少龍等四人在趙軍簇擁下,策馬朝滋縣馳去。趙倩騎術(shù)相當不錯,高踞馬上,儼然是個美少年。尚未抵滋縣,忽地前面一隊趙軍馳來。
兩隊人馬逐漸接近,項少龍認得帶頭的兩名將領(lǐng),一人為守城將瓦車將軍,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趙穆。趙倩和項少龍臉色大變,卻是避無可避,惟有硬著頭皮迎上去。趙穆拍馬沖來,瓦車緊追在他身后。兩隊人馬相會,紛紛跳下馬來。
趙穆看到女扮男裝的趙倩,立刻認出,兩眼閃起貪戀的光芒,跪下施禮道:“巨鹿侯拜見三公主?!?br/> 嚇得瓦車和其它人忙拜伏地上。
項少龍心中叫苦,趙穆出乎意外的現(xiàn)身,破壞他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還得應付趙倩被查出破去處子之軀的后果。
趙倩反出奇地鎮(zhèn)定,說道:“巨鹿侯請起!”
這回輪到項少龍領(lǐng)滕翼和荊俊向趙穆行禮,兩人清楚項少龍和趙穆間的關(guān)系,扮出恭敬的神色,心中當然在操這奸鬼的祖宗十八代。
趙穆吩咐瓦車道:“三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勞累驚嚇,快護送鸞駕回城休息。”
趙倩相當乖巧,望也不望項少龍,隨瓦車先行一步。
趙穆和項少龍并騎而行,贊許著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將大梁發(fā)生的事報告大王,大王對少龍應付的方法和機智非常欣賞。唯一的麻煩,是安厘那昏君遣使來責怪大王,說連三公主都未見過,便給你劫走。這事相當麻煩,看來還有下文。”
項少龍假裝完全信任趙穆,道:“還請侯爺在大王前美言幾句?!?br/> 趙穆言不由衷應道:“這個當然!”
問起滕翼和荊俊兩人。
項少龍道:“他們是曾幫助過卑職的韓人,卑職已把他們收為家仆?!眳s沒有說出囂魏牟的事。
趙穆問道:“少龍回來途中沒遇上敵人嗎?”
項少龍直覺感到趙穆這話大不簡單,而且以趙穆的身份,怎會特地到這里等他?難道趙穆和囂魏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關(guān)系?同時記起囂魏牟曾說過不可傷害趙倩的話,說不定因曾應承趙穆要把人交給他。
口上應道:“卑職碰到囂魏牟,斬下他的首級!”
趙穆一驚失聲道:“什么?”
項少龍更肯定自己的猜測,趙穆若不是清楚囂魏牟的實力,怎會如此震驚。
聽項少龍重復一次,趙穆沉吟頃刻,側(cè)過臉來,盯著他道:“據(jù)我們在大梁的探子說,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圍攻,后來有人救了你,還把你送出大梁,那人是誰?”
項少龍更肯定趙穆和囂魏牟兩人秘密勾結(jié),因為當時事情發(fā)生得非???,那處的居民又怕惹禍不敢觀看,旁人不清楚圍攻者是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只會誤認是魏國兵將。趙穆現(xiàn)在如此清楚當時發(fā)生的事,唯一道理是消息來自囂魏牟。心中暗恨,表面卻若無其事地嘆息道:“我也想知道仗義出手的好漢是誰,但他把我和公主帶離險境立即離去,沒有留下姓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