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初所謂的不好意思，是指孫尚麗的職業(yè)。
????或者說，她的賺錢方式。
????就警方調(diào)查所知，孫尚麗年輕時小有名氣，然后趁著花樣年華放棄了事業(yè)，嫁給了前夫霍山，一個富得流油的房地產(chǎn)商人，從此過起了富太太的生活。可沒兩年，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被前夫掃地出門了，除了離婚拿到一筆錢，連孩子的監(jiān)護權(quán)都沒有。
????脫離了富貴人家的圈子，她卻養(yǎng)成了富貴人家的癮。
????她沒有再演戲，但大手大腳的生活一旦習慣了，怎么改得了。
????區(qū)區(qū)幾年，她就把積蓄花光，慢慢入不敷出，甚至染上了毒癮。
????再后來，她就淪落到了這一步……
????有人花錢請她，她就來跳艷丨舞。
????嗨的、裸的、不要臉的，她就可以來。
????當然，相比于同行業(yè)的其他姐妹，她影視明星的經(jīng)歷讓有錢的男人覺得請她更有面子，她的價碼也就高出那些人不止一個檔次，對于“客人”也更有選擇權(quán)。
????也就是說，一般人請不動她。
????向晚聽到這里，眉頭蹙了起來，“那是誰請她來的？”
????唐元初慢慢報出一個名字，“葉輪?！?br/>
????哦，那個明星。
????在案發(fā)的時候就把自己摘清了的明星。
????那個準備拍沐二少《灰名單》男三號的明星。
????案件撲朔迷離。
????說簡單，可以很簡單。
????說復雜，也許會很復雜。
????唐元初看他二人沉默，繼續(xù)道：“我們分析認為，孫尚麗跳樓的根本原因，也許是因為干這事兒的時候，被警察逮個正著，一方面羞愧，一方面不知道怎么面對兒子，一急之下就做了傻事……”
????理論上說得過去。
????案件似乎真的沒什么爭議了。
????然而，白慕川沉吟片刻，突然又問，“對她死者的個人情況，有沒有做調(diào)查？”
????果然是個思維清晰的人。
????唐元初點頭，想了一下，“我們在她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她前夫的一條短信。發(fā)于事故前一天。大概內(nèi)容是，她做的這些事情，如果被她的兒子知道，會痛恨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會以她為恥，從此都抬不起頭來做人。她前夫還惡毒地說，賤人，你怎么不去死？”
????白慕川皺眉：“也就是說，她的前夫知道她在做什么？”
????唐元初點頭，“哪有不透風的墻？”
????有時候，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許正是這樣一句泄憤的咒罵。
????向晚內(nèi)心涌起一陣悲涼。
????唐元初也在嘆息，“她也許想著，死了給兒子留下一筆錢，兒子也許會原諒她？不過，我其實有點想不通，保險受益人是她的兒子，但是為什么跟警方鬧得最厲害的人卻是她的父母和弟弟？所以，保險公司認定人家騙保，其實也說不通……”
????白慕川：“說得通?！?br/>
????向晚：“利益共享嘛！”
????唐元初呃一聲，看著異口同聲的兩個人，“但我們調(diào)查結(jié)論是，自從孫尚麗被霍山掃地出門，孫家人都恨不得砍死他了，怎么可能跟他沆瀣一氣害自己的女兒？”
????幾個人討論一陣，也沒有得出結(jié)論。
????從目前情況來看，孫尚麗自殺死亡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沒有什么大的疑點，完全找不到他殺的證據(jù)。
????黃何的責任是嚴重瀆職，致人死亡，認真說，確實搞得重了點，可他撞到這個槍口上也是倒霉，只能看最后法院怎么判了。
????至于孫尚麗家里與保險公司的糾紛……那是保險公司該去打的官司。
????對警方來說，能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完了。
????他們還能為黃何做些什么？
????……
????房間里一度無人說話。
????安靜下來，空間里那一股莫名的味道就更為明顯。也許是那天沒有散去的酒，又似乎是死亡的人留在房間里的靈魂氣味……
????向晚被突然入腦的想法嚇了一跳，神經(jīng)又開始突突了。
????明明這是一個明亮的地方，她卻有一種站在陰森小巷的恐懼感。
????就連空氣，也突然變得冷嗖嗖的。
????她發(fā)現(xiàn)，寫小說會讓思維活躍得不像常人。
????一個小說劇情，就那樣突兀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
????“她不想死。一個有兒子的母親，不會輕易選擇死亡。她是迫不得已的，被人逼的。白慕川，也許……是有人非得要她死，故意導演了這出戲？”
????“嗯？”白慕川凝視她。
????“我那天在網(wǎng)上查過孫尚麗的過去。她當年出道的時候，是很有前途的女星。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教授……當然，這也是這個事件鬧得這樣大，讓黃何受到牽連的原因之一?！?br/>
????“繼續(xù)！”白慕川手插褲兜，懶洋洋聽她。
????向晚遲疑一下，侃侃而談，“孫尚麗自己就是個學霸，受過良好的教育，性格樂觀、開朗，離婚前的為人處事，也極為大氣?？傊辉撌悄敲慈菀讐櫬涞呐?。而她所謂的富豪丈夫，其實是一個趕在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好年代富起來的暴發(fā)戶。當時的孫尚麗，擇偶時可供選擇的范圍太大了，比他有錢有名的男人不要太多?！?br/>
????“所以？”白慕川問。
????“所以，她是嫁給愛情的。”
????嫁給愛情？！白慕川皺起了眉頭。
????向晚看著他，突然一聲感慨：“女人永恒的悲劇，就是為男人失去自我?！?br/>
????白慕川若有似無地揚唇，唐元初卻忍俊不禁，“向老師，你們寫小說的人，是不是都這樣感性？”
????向晚抿了抿嘴，“這不是感性，這是邏輯推理。一個年輕漂亮前途大好的女明星，如果不是為了愛情，怎么會甘愿息影歸家為一個男人生兒育女洗手做羹湯？”
????她眸底的光芒太犀利，兩個男人都不言語了。
????在這些事情上，男女間有根深蒂固的觀念差異。
????向晚不跟他們爭論這個，繼續(xù)為孫尚麗鳴不平。
????“這樣的她，結(jié)果被前夫掃地出門，沒有親生孩子的監(jiān)控權(quán)，甚至不被允許探視小孩。得多可悲……”
????“正因為如此，她才自殺啊?！碧圃鯏偸?，“沒毛病！”
????“她走出婚姻，痛定思痛，本應該繼續(xù)打拼，撿回事業(yè)，爭回孩子。那時的她，依舊年輕，是完全有機會的。結(jié)果，她卻選擇了自甘墮落，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唐元初完全不理解，“很奇怪嗎？”????
????“很奇怪。”向晚說：“不符合她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