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豐村雖說帶個大字,實則并不大,總共百十來戶人家,按康婆子的話,那是村頭放個屁村尾都能聞到!
謝寡婦把季妧接回家的事,不到半日就在村里傳遍了。
別人如何議論且不提,康婆子這會正在自家院里,氣昂昂朝著謝寡婦家的方向破口大罵。
“賊王八!禍害精!你禍害自家還不夠,凈喜歡摻和別家的事!我看你是沒了男人夜里空的慌,咋?那王賴子最近沒爬墻頭你耐不住了……跟老娘作對,我呸!不要臉的臭騷貨,小心爛心肺……”
康婆子罵人是村里一絕,能連罵幾天都不帶重樣的。
她這邊跳著腳正罵的歡,不提防有人進了院子,定睛一瞧,不是她寶貝老四是哪個!
康婆子一下子把謝寡婦拋在了腦后,忙迎上去接他手里提著的小包袱,生怕累著他似的。其實里面不過就裝了幾件要換洗的衣裳。
“哎呦我的乖兒,咋這時候回來了,往常不都要傍晚的嗎?渴不渴?餓不餓?中飯吃沒吃?這才幾天功夫,咋瞧著人都憔悴了……”
康婆子跟在后面一疊聲的噓寒問暖,待季連樘進了堂屋停下,又兀自彎腰伸手替他拍打衣擺和鞋面上沾的灰塵。
其他兩房聽到動靜也都跟了進來,朱氏把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撇嘴。
季連樘朝季慶山拱手躬身行了個禮。
鄉(xiāng)下人家本不講究這個,但他畢竟是讀書人,以后入了仕途,家風和規(guī)矩都是要立起來的。
季慶山捋著胡須,很受用這一套,陰了幾天的臉總算轉晴。
“老四回來了,坐下歇歇,讓你娘給你做些吃的?!?br/> 康婆子這會兒正拍打到季連樘的衣袖,不得空,就拿眼瞪兩個兒媳:“眼珠子裝眼眶子里就是擺設?沒看見你們小叔餓壞了!還不快去做飯!我的兒,趕了這老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吧……”
這不早不晚的,吃的哪門子飯,朱氏心里抱怨,腳下半點不動。
楊氏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婆婆,低頭一個人出屋忙活去了。
季連樘之前和同窗在鎮(zhèn)上下了館子,其實并不餓,但也沒開口阻止,在他看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值一提。
見康婆子還圍著自己拍打個沒完,他皺了皺眉。
“娘,你方才又在罵誰?交待你多少回了,不要和那些個鄉(xiāng)野村婦摻和,有失體面!”
要說整個家里誰能制住康婆子,非季連樘莫屬。
被兒子當面一訓,康婆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你說的話娘都記著的,娘顧著你的體面,都不愛理那些老刁婆了。這次還不是那謝寡婦……她把那喪門星接家去了,這擺明是打咱們季家的臉……”
康婆子還想替自己辯解幾句,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訕訕的住了口。
這孩子啥都好,就是越大越好面兒,嫌她粗俗,丟他的臉。他以前可不這樣,想他小時候那會兒,她和村里人干仗,他還在旁邊拍巴掌喝彩呢。
康婆子心里有點失落,但轉而一想,兒子現(xiàn)如今是童生老爺,今非昔比了,她以后可是要當秀才老娘舉人老娘的人,萬不能給兒子丟臉。
正想再拍胸脯保證一番,季連樘卻問起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