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物資去向及調度的具體時間,都記錄在這里了。”
“感謝您的配合,爵士?!?br/> 貝爾法斯特接過加密盤后,將其交給身后的黛朵,接著提裙向眼前的負責人行了一個得體但疏遠的禮。
“不必客氣,希望能對你們有幫助吧?!?br/> 盡管是面對如此美麗的女士,特納先生還是保持了有三個身位以上的社交距離——比艦娘們表現(xiàn)得還要拘謹。
與其說是社交距離,不如說是安全距離吧……
自從“斯卡布羅集市事件”發(fā)生之后,人類對于艦娘的觀感就變得非常微妙。
想要親近,想要信任,但畏懼和厭惡的情緒——還是在那一天之后爆發(fā)出來。
準確說,不只是民眾們在害怕艦娘,貴族們,議員們也在害怕。
爵士自然是其中之一,但他和那些內閣跟樞密院真正管事的家伙們比起來,已經算是比較想要親近艦娘的那一批人了。
究其原因,他也曾是一位前線軍官,他知道艦娘為不列顛帶來的改變。
哪怕更上面的那群家伙有什么小動作,此時他還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配合眼前的女士們調查。
“貝爾法斯特女士,我們接待處請了一位著名的愛爾蘭廚師——”
也許他心底隱含著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期盼,但可惜,艦娘是無法跟人類結合的。
根據(jù)官方的說法,有不少試圖和艦娘進行肉體接觸的軍人被秘密處理了——
官方。
這個詞似乎已經距離他越來越遙遠。
“不必了,特納爵士,我們時間緊迫?!?br/> 貝法捏了捏自己項上的鐵圈,目光開始別向他處。
陛下有好好吃飯嗎?天狼星有照顧好她嗎?紐卡斯爾女士會不會因為重回前線而心生不滿——愛丁堡的工作量會不會太大了?倫敦方面的態(tài)度又變化沒有?
她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對眼前人類的示好沒有任何興趣。
最重要的是,這位爵士就算出發(fā)點是好的,但跟艦娘過多接觸的家伙總會被撤職,或很快調走。
呵,就好像貴族們認為艦娘才是蠱惑人心的塞壬女妖一樣——把水手們的魂兒給勾走了。
然而皇家的女士們,從始至終就沒有對這些精神羸弱的軍官們表現(xiàn)出過多少興趣,那種基層獨攬艦娘指揮權的情況也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都是些無用功……有那提防我們的特務經費,還不如多給岸防武器添點新花樣?!?br/> 她正打算轉身,卻見和她同名的港口的西南方向,有一陣強光亮起。
剛剛入夜的拉干河口被映得通透,漆黑的水波上倒映出城市絢麗、莊重的輪廓——
得益于艦娘們拼死的保護,不列顛本土才沒有受到過任何塞壬的轟炸,但現(xiàn)在……人類正在從內部讓其崩壞。
“那是什么?”
“是工廠事故嗎?”
爵士身后的護衛(wèi)紛紛抄起對講機確認情況——
“好像是裝卸站的工人暴動了——”
“警察在干什么?”
“不是一般的暴動,他們持有大量武器!警察頂不??!”
“陸軍,通知陸軍了嗎?”
“已經在路上了!”
特納爵士有些尷尬地從手下那收回目光,看向貝法——他們的身側輝光閃耀,但一點都不迷人:
“抱歉女士,看來今晚不適合小酌?!?br/> “沒關系?!?br/> 貝法倒是對特納高看了一眼——不為別的,她遇到這種突發(fā)暴亂的情況不止一次,但當時的聯(lián)絡人都是邀請她們幫助鎮(zhèn)壓暴動的,都被她給拒絕了。
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并非是被倫敦直接掌控的,還懷有幻想的那種——
“……希望你的才能……會用在正經地方上?!?br/> 她不再維持社交禮儀,丟下尷尬的特納,示意黛朵立刻離開。
如果被卷入這種人類內部的爭端中,無論是出于自保,還是開路而被迫還擊……都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那意味著政治抉擇——雖說可能對她們目前在國內的尷尬處境有所幫助,但艦娘絕對不能將炮口朝向人類,這是她們寫在情感和理智之上的規(guī)則。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特納爵士的腦袋上便爆出了一團血花——
那個親艦娘派突然倒下,還讓貝法愣了愣。
“干掉那群該死的貴族?。?!”
“上啊兄弟們?。?!”
端著步槍從裝配廠中沖出來的,衣衫襤褸的“暴徒”們和護衛(wèi)們攪在了一起,槍口火焰明滅,一時間硝煙的臭味蓋住了海風咸腥的氣息。
“快走!黛朵——!”
貝法趕忙拉扯了一下還在宕機中的黛朵。
“啊,是——是!女仆長!”
來不及惋惜這位紳士的離去,貝法和黛朵一前一后躍入水中,沿著東北的水流向港外駛離。
其間有幾個“暴徒”還以為身著女仆裝的兩女是貴族的仆從,憤恨地向著貝法的后背開了幾槍,但都在女仆長的主裝上彈開了——
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襲擊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
“冷靜點,黛朵,他們的武器傷害不到我們?!?br/> 貝法按住了想要舉起炮塔的戰(zhàn)斗女仆,兩人全速駛入黑暗之中,遠離了文明的燈火。
“女仆長……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在水上,航行軌跡有些飄忽的黛朵囁嚅道。
“第四次了?!必惙ㄝp聲道。
“這就是他們撥款給陸軍的原因??”
戰(zhàn)斗女仆有些難以接受地抱著左臂——她的身體沒有絲毫受損,但心靈已經千瘡百孔了。
這比在海上跟塞壬打一架猛的,更讓她無法接受。
“冷靜點,黛朵,你是我引以為傲的優(yōu)秀女仆。”
兩位艦娘的臉色鐵青,即使是從來不去思考內因的黛朵,也不可自制地顯露出憤懣來——
他們就那么想要讓我們表態(tài)么?
還是說,我們真的想多了?
貝法并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內閣議會,但她心中尚存一點希望——
由衷地希望這些暴亂爆發(fā)的時間并非巧合。
……
遠在斐濟的大克如同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抬起頭去,臉上的機油黑黝黝地,把他打扮得像是個剛從泥坑里爬出來的陸戰(zhàn)隊士兵。
他抹了抹眼角,那一股奇妙的吸引力——或者說,熟悉的風向正在無形地撩撥著他的心弦。
那是紅色的風。
但是其中夾雜的無助,好似要刺激他的淚腺,迫使他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