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夜,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很久,鐘三感到真是極度的疲憊,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漫無目標(biāo)地走著,其實(shí)也不過只是一直在圍繞著家遠(yuǎn)遠(yuǎn)地兜圈子,因?yàn)樗麑?shí)在弄不清到底應(yīng)該去向何處。
周圍靜得出奇,除了幾聲犬吠,聽不到任何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他似乎還能看到家里的光亮,也或許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家,誰知道呢,畢竟離得太遠(yuǎn)了,他忍不住又在幻想,是不是娘追出來找他了,他仿佛聽到娘在叫他:“三啊,三啊,你在哪呢?”他跑出門是那樣的快,他知道娘追不上他,但如果娘真的找到他,他會不會跟娘回去呢,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
他走得累極了,就找個地方坐下來,北風(fēng)一吹,禁不住連打了幾個寒顫,這荒郊野外的夜晚,真是夠冷的,而他現(xiàn)在就一個人在這里,身邊沒有任何的陪伴,所有的寒冷都是一個人在承受著。
此時如果在家中,應(yīng)該還不至于如此冷,他想著,盡管那個家十分破舊,但那畢竟是家,吃不飽,但還不至于餓死,穿不暖,但還不至于凍死,而且,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自己對它有著深厚的情感。
可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這個家為何沒有給他任何理解和溫暖?先是爹娘讓他與老張頭的女兒成婚,明知他不愿意也要勉強(qiáng),后來說出石炭的事,又絲毫不肯同意,也不管事情的本質(zhì)究竟如何,雖然他們對石炭的態(tài)度曾在鐘三的預(yù)料之中,但如此反應(yīng)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過于猛烈了。
想到這些,鐘三感到十分的無助,連自己的爹娘都不支持自己,以后的路又該往哪里去呢,可是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回去就是妥協(xié),就是與老張頭的女兒成婚,就是過自己不愿過的日子,然后做一輩子鄉(xiāng)民,這是不可能的,但往前走,路又在何方呢?
就這樣想著,最后到底坐了多久連鐘三自己都不知道了,他越坐身越冷,越想心越寒,前路漫漫,無從尋覓,不過單憑一股子不服氣的勁頭,他鐘三也不愿就此服輸,想到此,他支撐自己站了起來,向著石小七家的方向走去。
到石小七家門口時,天還未亮,鐘三又在屋外坐了很長時間,有一會兒,想著想著,竟快要睡著,但一個寒顫又把他打醒,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亮,石小七家里終于有了亮光。
他不愿進(jìn)屋,便等著石小七出門,過不多久,果然看見石小七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鐘三躲到一旁,看著里面走出來石小七的爹,扛著鋤頭,后面是石小七的兩個哥哥,石小七跟在最后,背了個又大又重的籮筐,一副吃力難受的樣子。
只聽石小七的爹罵罵咧咧道:“你看你,一早上就這熊樣子,一點(diǎn)精神都沒有,待會咋干活啊?”石小七回道:“這筐真重,大哥、二哥,能不能也分著拿點(diǎn)?。俊笔∑叽蟾鐓s說道:“你小子別嘴硬,咱們干活時,使的力比你多,你多背會兒咋的啦?你要是不聽話,今日中午讓你沒得吃!”石小七二哥也在旁邊說道:“別給他吃,咱們干活那年,他還在家里呢,少干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干點(diǎn)活就叫!”石小七的爹聽了這話又罵道:“都是一群廢物!干活的時候不出力,吃飯的時候都搶在前頭,小七你要是再這樣,老子可是不管你,趕哪天把你賣給酒鋪?zhàn)赢?dāng)伙計,咱們還好少個混飯的!”石小七被他們說得也不還口了,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鐘三看著石小七吃力的樣子,再看看他爹他哥哥們說他的樣子,心中就火起來了,他馬上喊道:“小七!”石小七一扭頭,看是鐘三,連忙放下籮筐,叫道:“三哥,你咋來啦?”石小七的爹一看是鐘三,立刻沒好氣地說道:“你看你交的這幾個爛朋友,這一大清早的,不知道和爹娘去地里,倒跑過來找你,他不種地,你可別學(xué)他的樣!”石小七說道:“爹、大哥、二哥,你們先走,我說句話,隨后就來!”石小七的大哥惡狠狠地瞪了鐘三一眼,然后又對著石小七說道:“待會看不到你的人,你今天就沒得吃了!”鐘三此時緊走上幾步,準(zhǔn)備就要找石小七大哥理論,被石小七一把攔住,石小七小聲道:“算了算了,三哥,別睬他,他們就那樣!”鐘三悶悶地哼了幾聲,真是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