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蘼這一覺得睡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悠悠然醒轉來的時候,仍是意猶未盡,只覺得這世間萬物都休去搭理,管什么楔什么黨,只要一枕一席,周公照拂,萬事皆休。
她記起,自己是坐在車輦前座,依偎著梁王的肩,還記得,似乎與梁王搶馬鞭爭著趕馬,再然后,是怎么回到的梁王府,便是一無所知了。
突然一個猛激靈,摸了摸胸口,還好,御賜的四色寶石都還好端端地揣在貼身的懷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昨日那般連摔帶滾的,把自己傷得滿身青烏,而寶匣卻沒磕著半分也是奇怪。
她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睡在王爺新房的外間的。
“這是真當我是陪房的丫環(huán)了?”她有一些郁悶,“哦不,是陪房的小公公?!?br/>
王爺與王妃并不在新房中。
大婚的紅燭還沒有燃盡,微微的火光搖曳,但燭盤里并沒有多少落下的燭花。
看來,紀清悠很細心地時時照看紅燭。
這是因為大婚的紅燭燒得越久,便意味著夫妻的日子越是紅紅火火、長長久久。
錦帳雙勾,錦被猶溫,妝臺銅鏡,檀架綠衣……無一不彰顯著女主人的氣息。
她盯著紅燭的燭心愣了一會兒神,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今日今時她所面對著的這個結局,其實在數(shù)月之前就已經注定了的。
當貴妃娘娘將蓮瓣金簪花交給紀清悠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她與梁王再無緣份。
錯過的,已經永遠地錯過。
原只求佛主將她這朵荼蘼花兒開在他的路上,只求他經過的時候能夠看她一眼,而今已然達成所愿,算來佛主已經待她十分不薄。
還有什么可抱怨?
甚么清白,甚至證明,都不過是自己不舍離去的借口罷了,就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又如何?就算他對自己恨之入骨又如何?
一朝走出這梁王府,便是再無瓜葛。
他的安危,他的悲歡,他往后的沉浮,與己何干?
她深深地吁出一口長氣,頓覺得心中豁然開朗。
這些日子難得的一片好心情,借著娘娘的梳妝臺將自己收拾了個齊齊整整,然后腳步輕盈,漫步踱出了屋子。
奇怪的是,彩樓十分寧靜,如樛木一般的。
“長樂小公公,你可醒啦,這一覺可睡了一夜又一天,教人好不著急哪。”一名宮人迎了上來,就是那位十分鐘意小長樂的姐姐,似乎一直就守在門口,端上了一碗燕窩粥。
“娘娘說醉酒傷身,特意吩咐連翹,長樂小公公一醒來就喂你吃燕窩粥,補氣養(yǎng)神。這燕窩粥連翹我可是一直捂在懷里,到現(xiàn)在都還熱著呢,長樂小公公你快嘗嘗?”
連翹說著,便要親自喂魏蘼喝粥,魏蘼連忙避開了,問道:“姐姐名叫連翹?”
連翹臉上帶了些嬌羞憨笑,應了聲:“嗯。”又要喂她吃粥。
魏蘼只得接過了:“不敢煩勞姐姐,我自己來。”
“嗯?!蹦沁B翹又應了一聲,卻是呆呆看著魏蘼喝粥,教魏蘼渾身的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王爺和娘娘,都不在府里?”
連翹笑了:“當然不在府里。今日是三朝之期呀,王爺自然是要陪著娘娘回門去了。王爺原是要叫醒你去趕車的,娘娘說還讓你多睡會兒吧,就叫祿綏大哥趕車。還有,瑾言姑娘也隨著去了。這會子天也快黑了,該是要回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