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麥子四仰八叉睡得瓷實,魏蘼終是放棄了敲門,裹了裹衣裳,往水岸漫步而去。
“未知魂已散,空留幾般愁。除卻荼蘼雪,無人知?!?br/> 這一朵含苞欲放的荼蘼花兒,一心只想著在心愛之人面前綻放,怕只怕等到花期過了,也未必等到那日思夜想的人兒經過她的身旁。
獨坐水岸,望斷天邊月,越是夜深人靜時,相思便一層層地覆上心頭,教人愁斷腸。真可謂,天涯地角有窮時,唯有相思無盡處。
偏偏這相思落了一個“單”字,卻又是這般地撩撥人心腸寸寸灰。
更兼有魏黃兩家安危系于心,兩相不能平,心亂如麻。
走,與不走,都難。
夜色里,似有一川銀雪,遠遠地,迎風而立。
魏蘼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眸,使勁地搓了搓,又蘸了些河水來拍醒自己。
是的,是他。
他站在那里,迎著清寒的水波,縹渺若飛云,又似鴻鳥般孤寂。
她想說,平生只一顧,思君子兮千年,卻未敢言。
她傾身,愿一握金風,念公子兮終年,卻未移步。
只知道,此時涼風撲面,早已是熱淚盈盈欲沾裳。
她愿此時流光靜止,他永在川,她永在岸,相依相伴彼此再無那月華光影的距離。
躊躇萬方,終于鼓起了勇氣向前。
“王爺。”
“蘇木,你來了?!?br/> 魏蘼還來不及邁開腳步,一腔熱淚似于瞬間凍成了冰凌,又于夜風之中吹散,碎裂成殤。
王爺并沒有轉身,蘇木也只是站在他的身后數步之遙,躬首而立。
“稟王爺,不是他。”
“如何斷定?”
蘇木輕移蓮步,仍止于王爺的身后,更是壓低了嗓音,但點點滴滴還是順風傳進了魏蘼的耳朵里。
“日間蘇木曾試探過,貌似有些笨拙,毫無功力可言,與先前所見不同,因而判定并非同一人?!?br/> “唔……”王爺沉吟片刻,“再探?!?br/> “是。”
蘇木猶豫著,又對著王爺背影說道:“王爺,蘇木仍堅持自己的判斷。人,就在福履無疑,假以時日,必能水落石出。還有,蘇木懷疑那一個,是個女子。因見她身手不凡,卻又少些凌厲與粗獷之氣,就覺得是個女子?!?br/> “嗯?!蓖鯛旤c了點頭,“或者,是個公公。”
魏蘼心中怦怦狂跳起來,自己既是個女子,又扮著公公,怎么說也很符合他們的猜測。
這么快就被識破了?還是那憨兒小葉子告密?
還有,身手不凡?
魏蘼瞧了瞧自己一雙連剪窗花都不利索的手,確定他們所說的不是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王爺未說話,蘇木也未敢多言,二人似有默契一般,靜靜地于銀月之下臨水而立。
魏蘼屏息靜待,卻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澎湃,數萬只小鹿奔騰。
而水波輕潺,初夏的夜風寒涼,也不及此刻她心中的涼意。
似乎梁王在自己的王府里秘密探查著什么,而那所謂身手不凡的女子或者公公又是何來意?是要行刺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