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余暉從山崖頂上斜斜地落下去,回歸它最初升起的地方。
清月似水盈照,滿地白蘼花瓣散著銀光,與天月相映照。
若不是心中有一份記掛,魏蘼覺得此生若是長棲于此,也未為不可。
“微風過處香盈袖,荼蘼落盡春未休?!毕逋鯇⒁粧y荼蘼花瓣拋灑去,低吟了一句。
“本王若不是生于帝皇家,勢必尋這人間仙境安享一世,又何須借情于那聲色犬馬日日生厭?哎,倒不如這滿山谷的荼蘼花來得自由自在……”
魏蘼猛然抬眼望著襄王,月色之中他的面龐變得灰濛,那落寞的神情與梁王乃至滕王都有幾分相似。
沒想到這看似爽朗似春陽普照的襄王,亦有著無法言說的憂傷,想來生于帝皇之家,是他們無法選擇的悲哀。
魏蘼除了一聲長嘆之外,并無法慰解那一份無奈。
“哎,本王無端傷懷了?!蹦且宦曢L嘆驚醒了襄王。
又笑了笑,問道:“他真的不知道?”
魏蘼頓時一個頭變做七八個那么大,埋首于胸不敢作聲,襄王卻緊盯著她的眼令她避無可避,只得紅著臉輕輕地搖了搖。
幸好夜色為幕,隱藏了她的嬌羞。
襄王猶自嘀咕:“梁王絕世聰明,竟然不識金鑲玉,甚是好笑?!?br/>
果然好笑,于是又爆發(fā)出一長串笑聲。
于那笑聲之尾處一勾,轉(zhuǎn)做了嚴肅繼續(xù)盯著魏蘼的雙眸,問道:“那么小長樂,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本王說的是小苞子之前?!?br/>
在這么個精明又爽直的襄王面前,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隱瞞。
只得如實報上自己的大名:“小女子姓魏,單名一個蘼字,便是這荼蘼花之蘼?!?br/>
襄王張著嘴瞪圓了眼將魏蘼的臉盯出了花來。
“怪不得你從那么高處跌落谷中,偏偏落在白蘼花叢,保得一條命,卻原來冥冥之中早是注定了你的命數(shù)。”
“嗯,這可是幸運之花。本王回到封地,便要在王府中遍植荼蘼花,春賞荼蘼冬賞雪,實為至美極勝?!?br/>
魏蘼心中一個激靈。
“我家王爺也曾說過,要在那櫻桃樹傍植一架荼蘼。”
襄王又笑:“說起櫻桃樹卻是件趣事兒?!?br/>
“當年垍弟立府之年,正值本王就藩,他問本王封地有什么,本王答他,多的是櫻桃樹。于是他便執(zhí)意讓人在府中植上櫻桃樹。許多年后本王去信問他,櫻桃樹成活否,你猜他怎么答?”
魏蘼?lián)u頭。
“那櫻桃樹活是活矣,卻長成了綠蓋,不開花亦不結(jié)果,垍弟非說本王送與他的櫻桃樹是公的。因我兄弟之間往來書信均需圣上過目,當年皇爺爺在金殿上笑得直不起腰來。這便成了所有兄弟之間打趣的話頭,都說須待垍弟大婚之后,王府有了女主人,方才有望開花結(jié)果。哈哈哈,這一眨眼,他已到了大婚的年紀?!?br/>
魏蘼亦不禁笑了起來。
京城的的氣候確實不適宜植種櫻桃樹,能夠存活就已經(jīng)不錯了,又怎么指望它開花結(jié)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