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回府?!?br/>
隨著中宮禮監(jiān)特有的尖嗓一亮,梁王頭戴金鑲寶帽頂,腰佩白玉吐鶻帶,身跨稀世汗血寶馬,悠悠然穿街而來。
梁王生而清雋,此番回府卻是極盡雍容華貴,那頭上的金鑲寶帽頂,嵌著一顆淺黃色的透明寶石,冠面作八瓣花形,鑲嵌著七顆紅、藍、綠各色的寶石,其亮麗多彩之紛呈,將梁王略為蒼白的臉龐映襯得更加華光四射。
那腰間的白玉吐鶻帶上浮雕的天鵝引頸展翅作飛翔狀,鶻飛趴鵝頭欲啄之,如春似水般的靈動恰到好處地掩飾了梁王大病初愈的倦容,使得他整個人如沐春光地精神煥發(fā)。
唯一不變的,依然是那一襲白衫飄飛。
在他的身后,緊隨著十二名手捧各色金珠玉帶的宮人,就這么大張旗鼓地招搖過市。
“哇,三臺、六桃、兩輔弼、雙鉈尾、七排方,都齊全了?!眾A道圍觀的人群里有識貨的,望著琳瑯滿目的寶物嘖嘖嘖地贊嘆不已。
“玉葉、玉珩、祖母綠、東陵石、青花瓷,天哪,全天下最尊貴的寶貝都在這里了?!?br/>
“聽說圣上把三保太監(jiān)由西洋販回的寶器通通都賞賜給梁王了呢?!?br/>
人們在欽羨的同時,又難免將眼下的局勢暗暗揣度了一番,新皇登基,梁王未獲罪反而此如榮耀回府,有些出乎人們意料。
為了梁王回府,宣德皇帝算是極盡所能給足了排場,也算是詔告天下,梁王依然是至尊至貴的大明梁王。
離宮之時,梁王依舊對宣德皇帝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三叩九拜之大禮,依舊不言不語沒有任何表情。
這一路的熱鬧似與他無關。
只是,當他來到梁王府的大門前翻身下馬的時候,那一成不變無波無瀾的眉間突然跳了一下,深深地蹙起。
因為,他的眼角瞥到了街角一個他極不想見到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女兒裝的魏蘼,淺妝青裳蛾眉淡,朱唇烏眸蟬鬢輕,尤其那胸前一點紅綢絲襯著一張粉臉若凝脂白玉,恰似那剛剛迎風欲綻的荼蘼花蕊。
他的目光微微掃過了她的雙眼,并未多做停留,淡淡然將馬韁一拋,轉身回府。
雖然面上未曾有絲絲漣漪,卻有一些惱恨自己為什么心頭會狠狠地刺痛,以至于要狠狠地甩了一下頭方才淡定地步入王府。
“王爺您可回來了、可回來了。”米嬤嬤領著一眾宮人跪在門邊,顫抖著雙唇一遍遍喃喃地說著,老淚簌簌流淌。
梁王望著一夜白發(fā)的米嬤嬤,默默伸出手去攙扶。
捧著御賜寶物的十二名宮人流水般進府,米嬤嬤再也撐不住,跪趴在地失聲痛哭。
曾幾何時,十二名宮人浩浩蕩蕩進府,榮耀依然,卻又今非昔比。
“他們,都被黃儼拉去守陵了?!泵讒邒邉倓偰ㄈサ臏I水又落了下來,不知道守陵的宮人所剩幾何?
黃儼的理由冠冕堂皇,那十名宮人是去為貴妃娘娘守陵的,即便梁王想救他們也沒有任何可以說得過去的借口,只有讓他們自生自滅。
“埏弟?”梁王忽地眉間一凝。
衛(wèi)王朱瞻埏蜷縮著蹲在府門內一角,一個與他一般大小的宮人站在他身旁似在不停寬慰。
“垍兄,我怕?!毙l(wèi)王迎上前來,拽著梁王的衣角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