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呢!”陸嘉年喊叫著。
這時,一只寬厚有力,有著陸嘉年熟悉的溫暖與觸感的大手將他的小手握住。
“手...”陸嘉年雙手攥著父親的手,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嘴里不停的重復(fù)著:“手...手還在...手還在...”
抓著父親的手,陸嘉年慌亂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將臉湊過去靠在父親手上輕輕的蹭著,來感受著他的真實。
過了一會,見陸嘉年平靜下來,陸鴻剛才小心翼翼的抽出陸嘉年攥著自己的手,在他頭上摸了摸道:“你剛醒,再休息會,我給你弄點吃的。”
“嗯..”陸嘉年應(yīng)了一聲,慢慢躺下,老老實實的看著父親的背影。
可就在這時,陸嘉年的瞳孔猛然縮緊,剛剛恢復(fù)些許血色的小臉再次變得慘白無比,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因為陸嘉年看到了父親另一只胳膊,在手肘往下,只有空蕩蕩的袖子!
“阿爹...手...”陸嘉年的聲音顫抖著,伸出手向著陸鴻剛的背影抓去,身體一翻就從床上滾了下去。
紅苒見狀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將陸嘉年抱在懷里,一遍一遍的對著弟弟說:“阿爹沒事,別說了。”
“可是...可是阿爹的手...”陸嘉年的聲音顫顫巍巍。
紅苒眼中露出一抹悲傷,但為了不讓陸嘉年看到,她很快便隱藏了起來。
“別說了,阿爹沒事,至于失去的手,我一定會為他討回來!”說道最后的時候,紅苒眼中露出怒意,而她的目光則是看向遠方。
陸嘉年并沒有察覺到紅苒這話的意思,他的情緒也再一次發(fā)生崩潰,他一把抱住紅苒,拼命地大哭起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都怪我...都怪我...”
隨后的日子里,陸嘉年每天都是醒了就哭,然后一直哭到累昏過去,如此反復(fù)著。除了哭,陸嘉年即不吃也不喝,即便被強行喂進去,也會在他的痛哭中吐了出來,他的身體變得比往日更清瘦了,臉上也漸漸出現(xiàn)了病容。陸鴻剛與紅苒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可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能做的只有輪流守在他身邊,盼望著他能早日好起來。
這個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了三天,這一日陸嘉年醒來后,并沒有再像之前一樣繼續(xù)哭泣。看護著陸嘉年的紅苒見狀大喜,急忙拉起陸嘉年的手道:“小年,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
陸嘉年沒有說話。
紅苒見陸嘉年沒有回應(yīng),也不放棄,繼續(xù)問道:“我今早去河里釣了一條魚,給你做粥喝吧,是不是很饞呀,冬天要吃到鮮魚可不容易哦。”
然而,陸嘉年依舊沒有回應(yīng),甚至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小年?”這時,紅苒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她伸手托起陸嘉年的下巴,當(dāng)看到弟弟的眼睛時,紅苒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
出現(xiàn)在紅苒面前的是一雙空洞,失去靈魂的雙眸。這一瞬,原本強忍著的眼淚終于從紅苒眼中奔涌而出,她一把抱住了陸嘉年,哭著說道:“那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br/> 被二人的動靜吸引過來的陸鴻剛站在屋門口,看著此情此景,眼眶也濕潤了。他緩步走到兒女身邊,伸手拍了拍紅苒的后背,示意她出去。
紅苒看著弟弟,伸手在他那因病變得蠟黃色的小臉上摸了摸,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這時,陸鴻剛坐在床邊,抹掉了自己眼中的淚花后,伸手在陸嘉年的頭上摸了摸,開口道:“小年,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了嗎?”
陸嘉年并沒有任何變化,就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一樣。
陸鴻剛將手輕輕搭在陸嘉年的腦袋上道:“你之前身體一直不好,但是卻很皮,你和姐姐倆人總是給阿爹惹禍,還記得你四歲的時候,就被姐姐帶著去暮老爹家偷雞蛋...”
一件又一件,雖然都是小事,但陸鴻剛卻說得很清楚,甚至當(dāng)時陸嘉年的每一個表情,他都說得清清楚楚,因為這都是他最寶貴的記憶,而在講述這些的陸鴻剛臉上漸漸掛上了一抹笑容。
聽到這些后,陸嘉年雖然表情沒變,但眼眶中卻已經(jīng)灌滿了淚水,不過這些陸鴻剛都沒有看到。陸鴻剛只是看著屋里一些已經(jīng)陳舊的家具,繼續(xù)講述著這些物品與陸嘉年發(fā)生過的點點滴滴。
一直說了很久,但陸鴻剛卻像怎么都說不夠一樣,哪怕這些故事他都已經(jīng)講過不止一遍了。而此時,陸嘉年雖然仍沒有發(fā)出任何動靜,可他那呆滯的面孔上,卻已經(jīng)布滿了淚水。
這時候,陸鴻剛嘆了口氣,聲音中多了一抹苦澀道:“以前,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們都可以躲在阿爹身后,阿爹會保護你們,可是...”
說到這里,陸鴻剛看了眼自己失去的右手,苦笑了下:“可是現(xiàn)在的阿爹已經(jīng)不知道還能不能像當(dāng)初一樣保護好你和姐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