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夜色中,煤油燈微弱的燈光搖搖曳曳;尤德考醉醺醺地摸著墻壁,一路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住所之處,從那大門進來后扶著會嘎吱嘎吱作響的殘舊木梯走到了二樓。
喝酒喝的衣衫凌亂的尤德考醫(yī)生在自己家門外站著,拍了拍褲子的口袋。
“咦?該死的,我鑰匙呢?
糟糕!可能在喝酒的時候忘記在黑胡椒酒吧里了,或者是遺忘了在醫(yī)院里,現(xiàn)在走回去黑胡椒酒吧或者醫(yī)院也不實際。
還好米爾斯老板雖說看上去粗獷但實質(zhì)上是個很細心的人,如果鑰匙在黑胡椒酒吧他肯定會為我保存好的。
唉。還是讓那兇婆娘給我開門吧。也不知道她睡下了沒有?畢竟現(xiàn)在也是深夜了。”
尤德考如此想道。
在準備拍門的時候,尤德考發(fā)現(xiàn)了屋內(nèi)有著窸窸窣窣的聲響,還伴隨著那木制家具與破地板摩擦的吱吖吱吖的聲音。
“不對勁!難不成是家里進小偷了嗎?”尤德考此時心里七上八下,尋思以自己瘦弱的身材赤手空拳未必能打得過小偷??!倒是家中只有夫人一人,現(xiàn)在總歸要想想辦法!
他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呼了一口長氣,將呼吸的節(jié)奏慢慢地放緩放輕,然后躡手躡腳地去樓道里取來了一柄長長的木掃把,并將身影藏入了前往平時封起來三樓天臺樓梯下的陰影中。
耐心的等待著賊人從門口出來,握住手中的掃把仿佛握住了王者之劍一樣給予了他不少信心和勇氣。
一直高舉著掃把讓尤德考手臂的肌肉有點僵硬,同時他屏息著靜聽房內(nèi)的動靜,好像此時任何一個細微的聲音都會刺激他敏感的神經(jīng)。
門里突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刻意壓低聲音的嬌喘。
“什么?!”此時已經(jīng)明白到屋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讓尤德考的心里五味雜陳,胸口感覺翳悶而無法呼吸。
少頃,一個身材高大健壯卻面容兇惡的男人從尤德考家門內(nèi)光明正大地走出。他衣衫不整,甚至褲子的拉鏈都還沒拉上就匆匆忙忙的準備離去,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隱藏身影的尤德考,這是尤德考醫(yī)生平常上夜班回家的時間點。
尤德考醫(yī)生今日的班次是中班,所以事先故意瞞騙那兇婆娘,從而可以獲得一些偷懶的愉快的個人時間,卻沒想到會看到如此驚人卻“精彩”的一幕。
尤德考的酒意瞬間被憤怒、不甘、哀痛等負面情緒沖散,甚至腦海中有一種瘋狂,不,癲狂的想法,就是想去殺了這個男人!
握緊了手中的木掃把,準備將木掃把從高處揮動砸下那一瞬間,尤德考恢復(fù)了冷靜,并停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看見了自己那來自琺國的妻子從門中走出,喊住了那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艾森你個死鬼,下次來早一點,他差不多要回來了。?!?br/> “知道了。”名為艾森的男子回應(yīng)道。
尤德考的妻子叫薩莉塔,琺國人,在尤德考年幼的時候就被雙方父母指定為婚約對象。
薩莉塔在以往是金發(fā)碧眼的大美人,但自從搬到了徳國,體重上升,體格也開始了不斷的橫向發(fā)展,而且她比尤德考更愛喝酒。
清醒的時候脾氣還比較隨和一些,但酒后就仿佛變了個人,變得暴躁,變得激動,甚至變得人盡可夫。
最后一點單純是拜那熱愛浪漫與自由的琺國血統(tǒng)所賜,琺國人中甚至有著多數(shù)派認為出軌只是生活的調(diào)劑。①
但這對嚴謹,傳統(tǒng)的徳國人來說,這是不能忍受的。恰巧尤德考就是一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傳統(tǒng)徳國人。這要是傳出去,就宛如在大庭廣眾的情況下被脫光了鞭打一般的羞辱。
但尤德考此時此刻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因為他認出了這個艾森,他是烏姆爾市里有名的屠夫。他不單單是身體健壯那么簡單,也因為長期的宰殺牲畜,眼神里帶有兇光。
因為屠夫這個職業(yè),他也練就強大的臂力、腕力和腰力:臂力和腕力用作切割和宰殺,腰力用作于搬運,他日常能夠不借助任何工具輕松的搬起一只宰殺好的牛。
心里略作盤算,尤德考放棄了。并不是放棄報復(fù),仇恨一直會埋藏在心中,但當下并不是正面交鋒的時候,打不過沒辦法啊。
何況現(xiàn)在出去多尷尬,搞不好艾森這個屠夫一個想不開就把尤德考屠了。與有夫之婦染指可跟小寡婦嬉戲性質(zhì)不同,這個可是有傷風化的行為,也許會傷及艾森的名聲。
尤德考看著艾森回頭與自家的兇婆娘抱了一下,薩莉塔還頗為不舍的為屠夫艾森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
看樣子這倆人已經(jīng)私通了不短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奸情。
尤德考心里黯然神傷,心想,也許自己是個稱職的醫(yī)生,但未必是個稱職的丈夫,否則夫人也未必會作出此般背叛自己的行為。
等艾森離開后,尤德考又等了一會兒,獨自站在家門口,思索著一會兒該如何的面對自己的妻子。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側(cè)臉,盡力的拉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隨后便敲響了門外的門鈴。
“來了來了”,薩莉塔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出。
“尤德考這家伙怎么這么早回來了?他不會撞見了艾森了吧?”
薩莉塔心想道。
尤德考假笑著看著臉上還有著些許紅暈卻目光不敢直視自己的妻子,說道,
“我回來了?!?br/> 薩莉塔伸出了手接過了尤德考的外衣,并掛在了門旁的衣架上,說道,
“你吃過晚餐了嗎?廚房還有著些許剩菜,你知道的,一般你晚班我都是自己解決?!?br/> 薩莉塔說完后,便不再理睬尤德考,并去客廳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麥芽威士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尤德考先是點了點頭,代表自己已經(jīng)享用過了晚餐,隨后就沉默著回到了臥室里取出了換洗的衣物。
在浴室里,他躺在浴缸里,看著自己那因過度勞累而走形的身材默默嘆息。
“該死!該死!該死?。?!”這是他心里的咆哮,“我該如何面對你?!”
隨著浴缸里的熱水逐漸失去溫度,尤德考的憤怒開始平息,心里存在著更多的是不甘,還有無能為力。
過去他曾向醫(yī)院里男科的同僚談聽過相關(guān)的問題,那專業(yè)的男同僚在給出不可能恢復(fù)的結(jié)論后,便不再回應(yīng)。
尤德考也知道,這個問題更多是因為年齡的上升,以及心理障礙造成的,對所有男性來說,都是極為損傷顏面的問題。
但在第二天,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都用著具有可憐、戲謔的眼神看著尤德考卻仍然偽裝著基本的笑容,顯然那位同僚說出了這個丟人的隱密。
“我為何如此的窩囊,我為何如此的無能!”
尤德考從自己的頭上抓下了幾根頭發(fā),從那水中的倒影,他看到了窗外的月光,還有自己憔悴蒼老的面貌,以及那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
“這些多嘴的賤貨!”
他手重新放入水中,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他側(cè)躺著望著窗外那一輪蒼白,卻沒發(fā)現(xiàn)倒影中的自己在猙獰的笑著,水中的顏色忽然變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