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曉棠的樣子,那婦女沖她一笑,爬到炕上伸手從被垛里抽出一條新被子來,疊成雙層豎著一鋪,和王宇他們隔開一段距離。
她笑著對唐曉棠說:“上去展展腿,你就靠在被垛上?!?br/>
這一上午下來,唐曉棠饒是精神飽滿,身上也是腰酸背疼不得勁兒,不說別的,在車里顛簸這幾個小時下來,真是不好受。
走訪了一上午,她也知道了村里人的做派,人家可不會跟你客氣,讓你上炕你就上,客氣反而會讓人家覺得,你是瞧不起莊戶人,嫌家里面臟。
她嘴里說著:“謝謝嫂子,”脫了鞋就偎在被上,把后背和頭往被垛上一靠,伸展了身體,覺得像掉在了棉花堆里,舒服極了。
婦女被她一聲“嫂子”叫的眉開眼笑,幫她把被子又往起掖了掖,快步出了屋子。
老李一手拎著個綠色大鐵壺、一手拉著牛牛進了屋,牛牛手里抱著一摞白瓷碗捧在懷里。
小孩兒惦著腳把碗擱在炕沿兒邊,崔海趕緊接過來放在了炕桌上。
老李用一只手撫著牛牛的腦袋,另一只手拎起壺來,把剛沏好的濃紅色茶水倒進碗里,招呼大家喝水。
潘建軍悄聲問老李:“哎,這就是那個……”
老李大聲說道:“她就是柳玉秀,我的未婚妻?!?br/>
潘建軍被嗆了一下,對老李說:“你看看,我可沒說你啥嘛?!?br/>
老李自嘲地一笑:“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是對你,別往心里去啊?!?br/>
柳玉秀端著個大面盆進來了,對老李說:“你去看看火,和莜面得滾水,往鍋里多添點水?!?br/>
老李立馬臉上堆滿了笑容,一拉牛牛說道:“你媽媽的命令,要無條件執(zhí)行,咱倆燒火去吧。”
牛牛牽著老李的手出了屋子,嘴里還喊著:“無條件執(zhí)行、無條件執(zhí)行……”
柳玉秀把面盆放在炕里,盆里是堆得冒尖的灰褐色莜面面粉,她斜坐在炕邊,等著老李把開水送過來。
唐曉棠離她近,女人之間愛拉個家常,唐曉棠也不例外。
她從炕上爬起來跪坐著,和柳玉秀閑扯了起來。
聊了幾句后,唐曉棠忍不住好奇,悄悄的問她:“嫂子,你多大了?”
柳玉秀靦腆的說:“我今年虛歲三十六了?!?br/>
唐曉棠吃驚的坐了起來:“哎呀嫂子,你看著就二十多歲,哪像三十多歲的人。”她不是恭維柳玉秀,說的是真話。
柳玉秀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對唐曉棠說:“我知道,你們都看著老李比我大不少,他其實也才四十五,都是他干的這營生把他操磨的?!?br/>
柳玉秀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唐曉棠:“妹子,那些閑話我都知道,其實我倆...我倆連手都沒有拉過。老李是個好人,我們娘倆這幾年要不是他關(guān)照著,不定是什么樣呢。”
說著話,柳玉秀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眼睛通紅,眼里在眼眶里打起了轉(zhuǎn)兒。
唐曉棠不清楚她和老李的事情,但是忽然之間她想哭了,說不清緣由,就是看著柳玉秀的樣子,感到心里挺難受。
柳玉秀神情懇切的問她:“妹子,你們市里公安局的頭頭能不能管著老李他們的領導?”
唐曉棠不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說道:“當然能了?!?br/>
柳玉秀嘆了口氣:“我也搭掛不上人家,想給老李求個情也找不見個門路?!?br/>
“我不嫁給他了,就是想去求求領導,還讓老李下村里干吧,圈在縣公安局院里,他心里憋屈呀。”
柳玉秀眼神幽怨的盯著面盆:“要不是老李愛看我這張臉,我早就把她豁爛了,讓那些個王八蛋死了心,爛了舌頭根子。”
唐曉棠聽出點意思來,可是不知道該怎么搭她的話,一時語塞,靜靜地聽著柳玉秀訴說。
柳玉秀不好意思的笑了,用手抿了一下發(fā)梢說道:“你看我,和你說這些干什么。對了,老李說你們要找個叫俊梅的?”
唐曉棠點頭說:“嗯,李哥帶我們把山這邊兒的都找了,可是沒找見我們要找的人?!?br/>
柳玉秀思忖著說:“我娘家村里有這么個閨女,年歲跟你們要找的相仿,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br/>
王宇他們幾個一直在聽著她倆聊天,這時候憋不住了。
王宇連忙問道:“嫂子,你是哪個村的?”
柳玉秀說:“我娘家在山那邊兒,是鄰縣的柳家村?!?br/>
王宇一拍大腿“騰”的一下從炕上站了起來,他一米八五的個子,又是在炕上,這下一頭把雪白的頂棚撞了個大洞,半個腦袋都卡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