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帶著它,從江城到雷州,一路舟車勞頓也沒掉,可到唐家沒兩月,她便發(fā)現(xiàn)吊墜不見了。
清早起來,床頭空空如也,她急得要哭,央求丫鬟們幫她一起找。
但找遍了,也沒有找到。
丫鬟們漸漸不耐煩,說是不是二小姐記錯了,根本便沒有從江城帶過來。
大人們只當她是胡鬧。
她沒有法子,只好去見馮氏。
但馮氏也說,不過一塊玉墜,算什么,丟了便丟了。根本沒有要幫她一起找的意思。
那個時候,唐大小姐就站在馮氏邊上,聞言笑哈哈地掏出帕子來給她抹眼淚,說回頭要送她一塊更好的。
可原來,東西一直在這里。
唐寧把吊墜拿起來,緊緊握住。
心里那點可笑的不安,頃刻間煙消云散。
子時一過,他們便離開了唐府。
府外大霧漫天,夜色下看起來也是白茫茫一片。
雨已經(jīng)很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滴。
唐寧腳上套著雙唐大小姐的珍珠繡鞋。鞋子看起來很新,明珠顆顆發(fā)亮,像是從未上過腳。等到哪天短了銀子吃飯,這鞋拆了珠子去賣,想必也有不少錢。
她一邊沿著墻,小心往前走,一邊轉(zhuǎn)頭朝身后看。
迦嵐背著唐心,哈欠連天地跟著她。
阿炎也罕見的沒有出聲,見她望過來,只是將身體縮得更小了些。
遠處的夜空,慢慢變紅了。
唐家祖宅在細雨中燃燒,沖天的火光,很快便將漆黑的夜晚燒至沸騰。
若是運氣好,他們會以為她和唐心也死在了大火里。
唐寧收回視線,繼續(xù)分辨前行的路。
夜幕下,長街窄巷,每一處在她看來都差不多。
畢竟,這繁華的雷州城,雖然已經(jīng)住了十年,但對行動不便的她來說,仍是個陌生之地。
客棧不能住。
三更半夜,城也出不了。
在街上游蕩,長時間逗留,則更不妥當,萬一碰上打更的人便糟了。
唐寧心想,還是應(yīng)該駕車的。
可唐家馬房里養(yǎng)的那幾匹馬,一見她和迦嵐便開始發(fā)癲,亂踢亂踹,根本容不得人近身。
也不知是叫她身上的血腥味嚇著了,還是突然看見個妖怪,怕得失心瘋。
反正,這馬車是駕不成了。
唐寧想了下,壓低聲音同迦嵐道:“能否讓阿炎去找一找,哪里有船只?”
迦嵐點點頭。
阿炎飛了出去。
片刻后,它飛回來,身后卻還跟著個穿蓑衣的更夫。
唐寧愣住。
更夫也愣了下:“你們……”
阿炎藍幽幽地浮在空中。
他卻像是沒有看見。
唐寧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打斷他的話,掏出塊散碎銀子塞給他:“勞您行個方便,我家小弟突發(fā)急癥,我們正趕著去求醫(yī),耽擱不得。”
更夫見迦嵐背著個人,又聽唐寧口氣擔憂,信了一半。
若真是求醫(yī),的確不能耽誤。
但是……這邊上的少年,怎么看上去有些奇怪?
這樣一頭銀發(fā)。
是少年白嗎?
更夫一面納悶,一面覺得不便問,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迦嵐兩眼。微光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的少年郎,生著一張令他吃驚的臉。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生得如此美貌。
他又去看唐寧。
一看更驚訝了。
這女孩子生得,也同天仙一般。
雷州城里,還有這樣的人家?
他抓著唐寧給的銀子,胡亂尋思著,突然,大叫一聲,跌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銅鑼“哐當”掉下去,發(fā)出震天般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