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沾上手掌,她卻毫不在意,只抓著柴刀在空中揮舞了兩下。眼看雨幕撕開又續(xù)上,她輕輕笑起來,忽然松開刀柄,將柴刀用力一甩。
寒光伴隨著裂空聲,飛向緊閉的窗扇。
“篤”地一聲。
柴刀釘在了窗欞上。
門內(nèi)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急忙縮到角落里。
窗外風(fēng)雨飄搖,不一會,窗子便整扇裂開來。
傾盆大雨灌進室內(nèi),地上一片狼藉。婦人緊緊抓住丈夫的胳膊:“怎么辦?怎么辦?”她喃喃問著,手下抓得越來越用力。
指甲幾乎嵌入男人的手臂。
但他像是已經(jīng)不知道疼,不閃不避,只顫顫巍巍地道:“別怕……不要怕……”
兩個人,抱在一起,身體顫抖得愈發(fā)厲害。
小院子里又響起了腳步聲。
淡青色的霧氣,轉(zhuǎn)眼便到了窗邊。
美人雪白的纖手里,握著一截顏色極美的紫竹傘柄。這把傘,不光傘面看著美,就連傘骨,都看起來美極了。
就像她的臉一樣。
眉眼五官盡數(shù)拆開,也仍然全是絕色。
每一件都美得令人心驚。
嘩嘩的雨聲里,她站在窗外,將傘柄靠在肩頭上,往后放了放。
紫黑色的傘骨旁,露出密密麻麻的圖案。
十字、萬字、索子、文錢……
那一筆筆繪著的精美圖案,全是馬吊牌上的花色。
似乎有些不耐煩,她把手搭在破碎的窗臺上,往里探進半張臉,皺眉問道:“這地方,只有你們?”
她邊上的女孩子,冷著臉舉起手。
指間捏著一只小小的金色鈴鐺。
“叮鈴——”
鈴鐺響起來。
屋子里的兩個人,用力抱住對方。
美人兒又問一遍:“你們倆,為何不答話?看不起我嗎?”
夫妻倆見她一副生氣模樣,哆嗦著想要說話,可嘴巴張開,卻發(fā)不出聲音。強烈的恐懼,讓他們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窗外的人瞪著一雙美目,突然問:“會打馬吊嗎?”
她沒頭沒尾地冒出這么一句話,屋子里的人立刻愣住了。
回過神來,倆人齊齊搖頭,將頭活活搖成個撥浪鼓。
美人有些失望,嘆口氣,看向身側(cè)的少女:“看樣子是問不出什么了……又不會打馬吊,留著也沒用,真是白來一趟?!?br/> “叮鈴。”
金色小鈴鐺,又短促地響了一聲。
但聲音已經(jīng)變得很輕。
她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再嘆一口氣:“爹爹也真是不死心,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世上如果還有從舊都來的妖,早就該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哪里還用等到現(xiàn)在。”
細白手指輕輕戳了下鈴鐺。
鈴鐺動了,卻沒有發(fā)出一點響聲。
冷面少女將鈴鐺收進了懷里。
身量高挑的美人見狀,直起身,重新望向窗內(nèi)。
里頭,墻角處,婦人咬破舌尖,終于發(fā)出了聲音:“妖、妖怪!我們看見了妖怪!”
“哦?”美人有了興趣,“是什么樣的妖怪?”
血腥氣在嘴里流轉(zhuǎn)。
婦人咽下一口唾沫,顫聲道:“不止一個……男男女女,什么模樣的都有……”
“不止一個?”美人大吃一驚,拉住身旁少女的手后退一步,猛地抬起腳,踹向了墻壁。
小巧玲瓏穿著繡鞋的腳,一踹上去,堅硬的石頭墻應(yīng)聲而倒。
塵土飛揚,她收起傘,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