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數(shù)百年來,謝玄聽過最可怕的話。
他顫抖著,捧起她的臉:“你在說什么胡話?”
阿妙不回答,只是眼睛紅紅望著他。
謝玄猛地松開手,后退兩步。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經(jīng)不見一分猶豫。他垂著手,渾身顫栗。
阿妙坐在椅子上,一字字地道:“秋秋死了?!?br/>
她親眼看著秋秋溺死在水中,像一只吹了氣的口袋。那些水,鉆進她的身體,鼓起衣裳,將人身上鮮活的生氣一點點吃干抹凈。
那個說著“大家都喜歡您喜歡他”的秋秋,再也不會笑了。
都是她的錯。
如果秋秋沒有遇見她,就好了。
早就應(yīng)該死去的她,根本不該安安生生坐在這里。
她活下去,早晚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秋秋……阿妙道:“謝玄,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讓我活下來,但已經(jīng)夠了。”
想吃的,想喝的,想見的。
她都吃過喝過見過了。
她的人生,已經(jīng)不可能變得更圓滿。
幾十年過去,她早就明白了。
她喜歡他,想要他,是不對的。
妄想到今日,已是時候做個了結(jié)。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向謝玄靠近。
逆光站在屋中的年輕男人,見狀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落荒而逃。奪門而出的瞬間,他消失在廊下,渡靈司上空淅瀝瀝下起了雨。
阿吹閉上嘴,吃驚地看著雨幕。
他從來沒有在渡靈司里見過雨。
無常大人,在傷心嗎?
阿吹向著雨,呆呆地伸出手。晶瑩剔透的水珠,一顆顆落在他肉乎乎的小手里。好冷的雨,連他都覺得寒氣刺骨。
轉(zhuǎn)過頭,他看見迦嵐一行,連忙問:“狐貍,無常大人為什么要救她?”
這樣的問題,不禁讓唐寧想起剛遇見阿吹的時候。
那個自信滿滿說著迦嵐救她,一定是因為喜歡她的阿吹,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雖然那一次他想錯了,但這一回顯然是對的。
唐寧和迦嵐都沒有言語。
渡靈司里的雨,越下越大。
渾身濕漉漉的青衫少年,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他一邊用力揉了下鼻子,一邊滿不在乎地道:“傻子,一看便知,你家主人是喜歡她?!?br/>
阿吹一把將手里的水珠甩到他身上:“死除妖師,我又沒有問你!何況你不知道么,神明大人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人的!”
他拔高了音量,像要掀飛渡靈司的頂。
孟元吉連忙捂住耳朵:“不是便不是,你生什么氣呀?!?br/>
阿吹本就心慌無措,聽了他的話,更是煩躁不安,一扭頭,便要去追謝玄??蓻]等他走出兩步,被紅繩綁得筆直的朝天辮就被人抓住了。
“你干什么?我要去找無常大人,快松開!”他扭了兩下,想從迦嵐手下掙開。
迦嵐道:“我去找他,你就不用去了?!?br/>
阿吹聞言大怒,可怒火未能燒上天靈蓋又熄了。
“哦?!彼p聲道。
迦嵐放開他,看看廊外的雨,抬腳向前去。
阿吹站在門邊,探頭向里面張望了兩眼,收回視線關(guān)上門,和唐寧道:“唐小姐,你們怎么帶了個傻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