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熊伊凡被丁茗帶領著進行改造,折騰了整整一天,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坐在餐桌前盤著腿,數自己剩下的零花錢,掂量了一番,得出的結論為:這個月的早餐需要改成幾天一次了,午飯也不能吃肉了。
家中依舊冷冷清清,她拄著下巴看著屋子,眼睛盯著墻壁上只有她與父親的相片良久,終于伸了一個懶腰,開始收拾屋子。路過落地鏡子的時候,她突然停住腳步,盯著鏡子里面的自己。
頭發(fā)修整過,斜劉海、短發(fā),頭發(fā)蓬松了許多,顯得臉更小了,依舊干凈利落,只是憑空添了些帥氣與灑脫。對這個發(fā)型,她自己沒有多大的感覺,丁茗看到成品之后,竟然是直接撲到了她身上,捧著臉親了好幾口,興奮異常。
為此,她認定,她的發(fā)型還是很成功的。
收拾完屋子,她回到房間,將薄薄的面膜敷在臉上,如此簡單的事情對她來說宛如經歷了一場戰(zhàn)爭。
做好了這一切,又開始寫作業(yè),卻總是無法安心。她在桌子上擺出一面小鏡子,時不時就要揭開面膜看看自己白了沒有,隨后再重新貼好。
時間嘀嗒著流淌而過,她幾乎沒有動筆,反而取出手機來,在通訊錄中找到了“軒”這個字,輸入了一行文字:“你說,怎么才能變得與你一樣白呢?有沒有什么好的美白產品推薦一下?”
發(fā)送成功。
短信箱中靜靜地躺著幾百條短信,全部是她一個人單方面發(fā)出的短信,沒有一條回復。熊伊凡咬了咬嘴唇,知道他永遠不會回復,便將手機收了起來。
外面?zhèn)鱽砹碎_門聲,若是往常,她一定會迎出去,可是今天她沒有,因為敷著面膜不好意思見老爹。
“小熊,你吃晚飯了嗎?”熊老爹在外面一邊換鞋一邊問,不太習慣熊伊凡今天的“冷漠”。
“吃過了,跟丁茗一起吃的,今天作業(yè)多,就不出去了。”
“行,你寫你的,下回功課忙就別做家務了,我收拾就行。”
熊伊凡沒回答,只是坐在書桌前轉筆。
熊老爹這么辛苦,她還在想其他的事情……是不是……
吧嗒,筆落在了書頁上,發(fā)出聲響,讓她回神,咬了咬下唇,決定不再去想那么多。
周一一早,當熊伊凡在公交車站見到自己的男神時,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她不自然地抬手抓了抓頭發(fā),故意站到了站牌下面。上一次就算是歪打正著地拉著男神上了車,她也完全沒有記憶,她當時不過是瞥到車外有個人而已,并沒有仔細看長相。
明明男神不會注意到她,她緊張個什么勁呢?
丁茗姍姍來遲,走過來抬手給她整理了一番頭發(fā),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臉:“的確是嫩了不少,毛孔也緊致多了,感覺比前幾天白了,果然是黑的女生效果明顯。下回你買些睡眠面膜,可以涂抹的那種,不然臉與脖子就兩種顏色了?!?br/> 熊伊凡聽得似懂非懂,眼睛卻往男神那里瞟。
丁茗跟著看過去,又看熊伊凡的老臉一紅,當即眼珠子轉了一個圈,先是震驚,隨即嘻嘻地笑了起來。冥頑不靈的熊伊凡同學終于動了春心,難怪她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外表。這個小男生的確長得秀色可餐,應該就是熊伊凡喜歡的類型。
很多女生喜歡肌肉男,因為她們自己本身太過于柔弱。有些女生則是喜歡正太,因為她們本身就是個漢子,這樣還能夠互補。
熊伊凡從包里拿出幾盒糕點來,與丁茗分著吃:“這些是我家熊爹昨天帶回來的,是店里賣剩的。”
“嗚嗚嗚,家里是開糕點店的真好,為什么你吃那么多甜食都不胖,我每次去你家店里,聞著氣味都要胖了!”丁茗說是這樣說,人則開始大口吃了起來,“為什么你家的蛋撻從來都不剩幾個?”
“我家的蛋撻可是供不應求的,那是我爸的絕活兒,人氣高著呢!”
兩人嘰嘰喳喳地上了車,之后熊伊凡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見男神也上了車,只不過已被擁擠的人擋住,她看不到人,只能看到拉著吊環(huán)的白皙纖長的手指。如玉石般的指尖,圓潤飽滿,細長的手指,以及纖細白皙的手腕,讓熊伊凡看得有些臉紅。明明沒有握過那只手,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上面的一絲涼意。
丁茗開始用手指戳她的肚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熊伊凡受了一驚,當即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小點兒聲,隨后驚訝地問:“我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丁茗笑開了花,大大的笑臉燦爛如朝霞:“因為我讀得懂你的眼神,你總是特別好懂?!?br/> 聽到丁茗這么回答,熊伊凡卻開始不安,抬手捂著自己的臉,覺得那里簡直就是在燃燒。
“要追嗎?”丁茗問。
“當然?!甭曇魪闹缚p間傳出來,悶悶的,卻堅定異常。
“我去幫你要他的電話號碼吧?”
“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呢!”隨后轉折,“我想自己來。”
丁茗繼續(xù)咯咯地樂,人卻老實了下來,一個勁地與熊伊凡笑鬧。
倒追就是一種舍我其誰的勇敢,明明可以展翅飛翔,天空廣闊,卻愛上了海的湛藍,寧愿一頭扎入海中,折斷翅膀濕了全身的羽毛,也想被對方擁抱入懷。
下了車,兩人快速向學校里面走,意外地碰到唐糖拎著一包東西等候在校門口。
唐糖看到她們二人笑著打招呼,就好似清晨的露珠,純潔無瑕,細潤無聲,引得不少學生向她看過去。有她在,她就是發(fā)光體,人們出于本能會以她為中心,尋找光源所在。
“喲,班長大人在等人?”丁茗對唐糖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或多或少是因為熊伊凡。
唐糖卻并未在意,只是微笑著點頭稱是,隨后走向她們身后,同時叫了一聲:“小白。”
兩人一同回頭,看到唐糖迎到了男神面前,將手中的東西給了他。男神接過,他們面對面說了些什么,隨后并肩向學校里面走。
熊伊凡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是深刻地感覺到,心口咯噔一下,嫉妒得無以復加。是的,嫉妒,比班長的位置被奪走時,還令人難過的心情。這種情緒極為霸道地入侵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的心口散發(fā)出難以掩蓋的寒意。
她沉默地看著走在前面的那對金童玉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加工過的頭發(fā),突然覺得很是嘲諷。沒有美麗的外表,往往,就會讓人喪失興趣去瞧一瞧你有沒有內在美。內在再美,也得人家發(fā)現得了你才行。
丑小鴨就是丑小鴨,成為白天鵝的概率太低。
最可憐的是丑小鴨還會癡心妄想。
走進班級,熊伊凡頓時成為焦點,一群女生圍過來夸贊,不過大多是一些“好帥”“太酷了”之類的贊美詞,與漂亮無關。
齊小松猴子一樣蹦到熊伊凡前面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了她半天,才伸手去摸她的頭發(fā):“你覺醒了嗎?這是豬扒大改造嗎?弄得比我都帥,以后我班草的位置都要拱手相讓了。”
班里的人立即起哄:“誰承認你是班草了!臭不要臉!”
“你除了個子高點兒,皮膚白點兒,哪里帥了?與班草沾邊嗎?”
“就是就是,班里就剩你一個男生了,說不定能輪到你?!?br/> 當然,其實齊小松并不丑,還算得上是學年組之中幾個長相不錯的男生之一,只是因為他性格開朗,很少生氣,所以班級里面的同學都喜歡拿他開玩笑。
齊小松被眾人吐槽得連連敗退,難得紅了一整張老臉,用手勢擺出休止符:“行行行,我承認,咱班班草一直是熊哥?!?br/> 若是平常,熊伊凡肯定與他們鬧成一團,可惜今天她沒心情,反而有些失落。
齊小松不明白,直勾勾地看著她,問:“你怎么了?那幾天了?”
“你熊哥我沒有生理期?!毙芤练膊荒蜔┑卮虬l(fā)齊小松走了,隨后準備上課。
大家見今天熊伊凡心情不好,便不再起哄了。
丁茗看在眼里,與熊伊凡示意了一下,便去找唐糖打探消息了。不出十分鐘,開始早自習,丁茗也傳來了字條。內容大致是唐糖與男神的關系,以及關于男神的事情。
男神名叫顏柯,一個王子般的名字,外號卻有些大眾——小白。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如何曬也不會黑。他與唐糖小時候在一處上兒童文藝班,一起學習鋼琴與游泳。因為總是一起去上課,兩家的家長也是認識的。據唐糖說,顏柯的母親很漂亮,為人也十分和善。隨后,唐糖因為跟不上鋼琴課程的進度,從而放棄了學習鋼琴,改學習跳舞,因為課程沖突,游泳也不再學了。不過用唐糖的話說,按照她如今的游泳水平,就算掉進水里也不會淹死,避免了以后男朋友猶豫該救老媽還是救女友的問題。
顏柯則是一直在學習鋼琴,且拿了不少獎項。
這種事情不難理解,想要跟上鋼琴課的進度,且得到成績,在家里也是要練習的。唐糖家里也只算是小康水平罷了,一架鋼琴的負擔太重,學舞蹈反而能輕松些,會放棄也不難理解。至于顏柯,不難想象他家里的生活水平還是不錯的,至少熊伊凡不認識幾個家里有鋼琴的人。
今天,唐糖是去給顏柯送高一筆記的,周末特意放在書包里面。
看完字條,熊伊凡開始發(fā)呆,不知道唐糖與顏柯算不算是青梅竹馬,至少,也是多年的情誼了。
認識了這么多年,要能成事的話,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現在呢?而唐糖,一直是以單身自居的,偶爾聽聞,唐糖喜歡的人年紀是比她大的,那是不是說,兩人并沒有什么關系?
這讓她有些溜號,不一會兒丁茗的下一張字條就丟了過來。
打開,只有一行字:你還記得學校里面考試的規(guī)律嗎?
熊伊凡剎那間醒悟過來,不由得將紙團握緊。
學校里面的規(guī)律一直很簡單,高一的課程表與高二的課程表幾乎是一樣的,高一(2)班與高二(2)班一同上體育課,這也是規(guī)律。同時,每次學校組織月考、期中考等考試的時候,都是安排高一與高二相對應的班級插班坐,一排高一的學生一排高二的學生,讓學生不能輕易作弊。同時,也是一個科目,換一次座位。
這么說來……月考的時候,說不定會與顏柯在一個班級考試。
還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熊伊凡偷笑起來,盯著講臺上的老師,眼睛亮得出奇。
齊小松因為個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他側倚在桌子上,抬起眼皮盯著熊伊凡的后腦勺看,額頭擠出一道道抬頭紋。
其實,他覺得熊伊凡今天的發(fā)型還是很好看的,但是他說不出口,他甚至不想承認。
他倒是很希望熊伊凡一直是原本那大大咧咧的模樣,性格張揚,人卻很乖,相貌平凡不愛臭美。沒有小女生的麻煩,也沒有男生的沖動。最重要的是她很愛照顧人,這也是她人緣好的原因之一。
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他換了一個姿勢,準備進入夢鄉(xiāng),卻被老師丟過來的粉筆頭砸了個正著。
“給我送過來?!崩蠋熼_口。
齊小松撇了撇嘴角,在班級成員的笑聲中走上講臺,將粉筆頭放回筆盒里面,隨后走了回去,途中有意或無意的,用手指撥了一下熊伊凡的頭發(fā),軟軟的,露出了下面一層小小的波浪。
熊伊凡瞪了他一眼,只當是他在撩閑。
她從未想過,會有哪個男生對她抱有好感,所以,她從未自作多情過。
甚至,是錯過別人的心意。
熊伊凡開始注意顏柯的一舉一動,就好似有千里眼、順風耳一樣。一場一見鐘情,發(fā)掘了她做偵探的潛能。在人滿為患的操場上,她總能夠一眼看到他;在喧鬧的食堂中,她總能夠輕易地偷聽到關于顏柯的事情。
她了解到,顏柯的運動服里面,總喜歡搭配藍色的t恤,或者是格子襯衫;他有一雙藍白相間的平板鞋與一雙黑白相間的旅游鞋,會來回換著穿,后來他又買了一雙新的棕色滑板鞋,整整穿了一個星期;他在食堂的時候喜歡聽mp3,只戴一個耳機,方便與朋友說話。
她曾經在食堂偷偷地跟在顏柯后面排隊,害怕顏柯會回頭,又期待著他回頭,心中糾結不已。明明什么也沒有做,卻好似一個蓄謀的小偷,心虛莫名,那臉紅彤彤的,怕是蘋果見了她都會自慚形穢。丁茗總會在她身后起哄,伸手推她。她險些撞到顏柯,鼻尖摩擦到了他的衣服,聞到了他身上極為淡雅的香味,應該只是護膚品的味道,很輕很淡,卻如同陳年老酒的香氣,讓她聞了之后險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