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寧的那番話,一直縈繞在林初穗心里。
這些日子和肖衍的相處,她的確感覺他在某些地方怪怪的。
同時,她也從來不覺得,全校女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那個人,真的會拿她這么個咸魚小喪妹當女神。
如果許嘉寧沒有撒謊的話,那爸爸......
林初穗坐不住了,她想要弄清楚情況。
晚上九點,她換了身方便行動的運動衛(wèi)衣,扎著馬尾,偷摸溜出了房間,準備出門。
許嘉寧在露臺邊背誦古詩詞,見她鬼鬼祟祟下樓,叫住了她:“上哪兒去,你繼父讓我監(jiān)督你學習?!?br/>
“今天作業(yè)太難了,我找肖衍給我講題去?!?br/>
許嘉寧拎著她的書包,將她拖進書房:“我給你講?!?br/>
“不不不,不用了,我順便去店里買宵夜,我餓了?!?br/>
許嘉寧想了想,問道:“你之前說,他和他姐姐生活在一起,開了一家熱鹵店?”
“是啊,他倆輪流經(jīng)營好像...生意還挺好呢,每次我過去都排好長的隊?!?br/>
“走吧?!痹S嘉寧說著,拎她來到了門口,蹲下身換了鞋:“我跟你一起。”
“誒,你為什么要跟我一起?”
“餓了,想吃宵夜?!?br/>
許嘉寧載著林初穗來到了小吃街,今天肖衍好像沒在店里,只有肖淺一個人忙碌的身影。
肖衍不在,生意倒也沒那么好了。
“姐姐,肖衍呢?”
見到林初穗,肖淺笑了起來:“昨天他守到半夜,今天我讓他先回去休息了?!?br/>
“哦,我要找他講題,那我去家里找他咯?”
“去吧去吧,這會兒估計他也在復習功課?!?br/>
許嘉寧的視線落在肖淺身上,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
林初穗扯扯他:“走了,便宜哥哥,去找學神講題?!?br/>
許嘉寧道:“我又不需要跟他請教,我是出來吃宵夜的,你自己去?!?br/>
“可你不是領了令尊大人的命令,要監(jiān)督我嗎?”
“有學神監(jiān)督你還不夠?”
他不來正好,林初穗騎著他的自行車便離開了。
許嘉寧走到店門口,撓撓頭,對肖淺道:“我要買熱鹵?!?br/>
“行啊,你要吃什么,我給你做?!?br/>
“你隨便弄吧,都吃?!?br/>
“行?!毙\愉快地給他挑揀了食物,轉身用鹵水煮燙。
許嘉寧看著她的模樣,與那日在酒吧門口見到的樣子,截然不同,那日的肖淺衣著裝束很有幾分成熟的夜店風,性張力十足。
不過今天的她,扎著利落的馬尾,穿著一件秋日里的線衫,線衫貼身,勾勒著她姣好的身材,落落大方,煙火氣很足。
他摸出手機,偷偷給她拍了一張照片,沒成想忘了關聲音,手機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咔嚓”。
許嘉寧:......
年度傻逼時刻。
肖淺忙碌的手也跟著頓了頓,轉過身,水潤的明眸望向他。
許嘉寧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原地找個地縫鉆了。
“你拍我?。俊?br/>
“聽、聽說買夠50,可...可以拍照?!?br/>
即便是在倫敦當著上千名學生做演講,許嘉寧都從容自若,沒有紅過臉,這會兒倒犯了結巴。
“買夠50可以拍照的人,是我們家阿衍啊。”
肖淺解釋道:“我這里沒有這項服務?!?br/>
“哦,對不...起?!?br/>
肖淺見他這一身奶白色居家衛(wèi)衣,打扮得乖乖巧巧,一看就是家世教養(yǎng)良好的孩子,不像隨便調戲女孩的輕薄之徒,羞紅臉得樣子,倒很可愛。
她笑著說:“而且你這也不夠啊,不然我給你加到五十,你重新給拍一張,拍張好看的?!?br/>
許嘉寧用力點頭:“那加到五十?!?br/>
“吃的完嗎?”
“吃...吃的完?!?br/>
肖淺又給他添了菜:“你別在外面傻站著,進來坐吧?!?br/>
許嘉寧進屋,在木質的小椅子上坐了會兒,見肖淺忙碌,于是想要過去幫她的忙。
肖淺倒也不客氣,完全把他當成弟弟使喚:“你幫我把桌上的碗洗了吧?!?br/>
許嘉寧點頭,拿著碗放到水槽邊沖淋。
“你洗過碗嗎?”肖淺見他這姿勢,就不像干活的人:“洗碗要用洗潔精,不然油污去不掉?!?br/>
“哦,好。”
許嘉寧倒了洗潔精,胡亂涂抹了一下,然后直接擱清水底下一陣沖洗。
“你在家里面,不幫著爸媽做家務嗎?”
“我們家,我爸說讓我只管學習,不做這些浪費時間的事,他說只要我有出息了,這些家務事...有人給我做,實在不行還可以請人做。”
肖淺淡笑了一下:“當男孩子就挺幸福的,那你去邊上等著吧。”
許嘉寧是心思很敏感的人,看出了肖淺笑容里的深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老許說那話的正確性。
的確,他的時間很寶貴,應該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學習、增長見識...而不是浪費時間去做這些生活瑣事。
他一直是個驕傲自負的人,但此時,卻覺得自己真的很蠢。
蠢透了。
許嘉寧似賭氣一般,拿起了另一個碗,涂了洗潔精,放到水下使勁兒沖洗,搓得手上皮膚都泛白了。
肖淺見狀,趕緊奪過了他手里的碗:“你這孩子,不是讓你放下了么,誰家做生意有使喚客人的道理?!?br/>
“我想做?!痹S嘉寧咬著牙,認真地說:“我做不好,但是我可以學,一遍做不好,第二遍第三遍,我肯定能做好?!?br/>
肖淺挑眉看著面前的少年,他看似溫和的眼神里,藏著一股子執(zhí)拗的勁兒。
像是自己和自己賭氣似的。
倒挺有趣。
她索性不勸他了,做好了熱鹵遞給他。
“謝謝你,小淺?!痹S嘉寧端著碗,坐在小板凳上,我能叫你小淺嗎?”
“不能!沒禮貌,你該和阿衍小初一樣,叫我姐姐?!?br/>
“那我叫你淺淺。”
肖淺將抹布扔案板上:“聽小初說你是國外回來的,是學不會姐姐這個詞么?!?br/>
“我不想叫你姐姐。”
“怕我占你便宜是吧,那你知道我多少歲?”
“知道,你說你三十了。”
“傻小子?!毙\笑了:“我馬上就25了,也比你大好幾歲哦?!?br/>
“六歲而已,四舍五入,同齡人?!?br/>
“小初比你小幾歲?”
“一歲零三個月?!?br/>
“小一歲她不也叫你哥哥嗎?”
“林初穗更喜歡叫我...假洋鬼子?!?br/>
“這小稱呼,倒挺別致?!毙\眉眼彎彎,微笑著望向他:“辣么?”
肖衍臉頰都泛紅了,仍舊搖頭:“不、不辣?!?br/>
肖淺轉身從冰箱里去了一罐可樂遞過去:“硬撐什么,誰還笑話你了?”
肖衍趕緊拎開可樂蓋,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
可樂順著他修長的下頜流淌下來,脖頸脈絡分明,喉結上下滾動著。
肖淺看著他,眼神越發(fā)慈愛了,倒真是把他當成了跟肖衍一樣的弟弟。
“小孩,你為什么來找姐姐?”
“我...”許嘉寧放下可樂,抽了紙巾擦嘴,憋了個嗝,又給咽了回去,平復了一下,說道:“我想見你。”
“為什么想見我?”
“不知道,林初穗說來找肖衍,我想...也許能見到你,就跟過來了?!?br/>
肖淺一雙彎如勾月的眸子,盯得他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小孩,你該不會是...喜歡姐姐吧?!?br/>
許嘉寧從來不是羞澀的性格,恰相反,在國外長大的他,對于這些事情,非常豁達,挑明便挑明了,喜歡就是喜歡,沒什么不敢宣之于口的。
許嘉寧放下了筷子,灼灼目光虔誠而認真地望向她:“姐姐,你有男朋友嗎?!?br/>
“有啊?!?br/>
許嘉寧用力咳嗽了幾聲,下一句“我能不能當你男朋友”讓他給生生地...憋了回去。
臉都紅透了。
肖淺看出了他的心思,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這些小男生,她太了解了。
她挺有吸引力,這些年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包括夜校的男孩們,年長的、年輕的、窮的、有錢的...多不勝數(shù)。
而這些追求者,大多都不過一時興起、便乘興而至,興盡而歸。
而她這種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極度缺乏安全感,隨時隨地都在為自己的終身謀劃。
她需要給自己籌謀一個安穩(wěn)的家。
“小孩,你了解我嗎?”
“你給我機會,我愿意了解你的全部?!?br/>
肖淺淡淡地笑了,風情盡顯,一個女人的味道從來無關年齡,而是她最獨特的氣質。
“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機會,因為你還太小了?!?br/>
許嘉寧和其他的追求者不一樣,若是其他人,從小缺乏安全感的肖淺,或許還會留有余地拿捏一番。
但是許嘉寧跟肖衍一樣,是弟弟一樣親切的人,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你這么帥,干干凈凈的氣質,應該蠻受女孩歡迎的吧,想談戀愛的話,去和同齡的女孩交往吧,這個年紀的戀愛,會很甜蜜哦?!?br/>
許嘉寧知道自己肯定會首戰(zhàn)受挫,也知道他們之間有一道年齡的鴻溝,很難跨越。
“肖姐姐,我會竭盡全力考上很好的大學,掙一個不用靠父親、自己有出息的未來。這需要一些時間,你不用等我?!?br/>
他摳著手指甲,垂斂著眸子,真誠地說:“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么回事,也沒有喜歡過,但是只要一想到你...”
“停?!毙\叫停了少年真摯熱忱的吐露:“我允許你表白了嗎?”
許嘉寧目光熱辣辣地看著她,似乎是鐵了心,不撞南墻不回頭:“你可以選擇不聽,但我想說?!?br/>
肖淺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被身體里胡沖亂撞的荷爾蒙催得跟野獸似的,難免會有控制不住沖動的時候。
她伸手捏住了許嘉寧的下頜,輕輕抬了抬,湊近了他。
許嘉寧嗅到她身上獨有的女人氣息,淡果香,馥郁,綿長。
他看著她的臉,眼神一寸也舍不得挪開,情不自禁滾了滾喉結。
“我們不過見了一面而已,所以小孩,你到底喜歡我,還是想要我?”
女人的嗓音低沉而性感,許嘉寧哪受得了這般撩撥,魂兒都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