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碧之瞳龍王……
三花貓也想起了偶衣婆婆與他們提到過的傳說——三百年前,白骨巨龍破凍土而出,振動骨翼,往南騰空飛去,故而三界村又名龍起之地。
但三花貓并未將這個傳說太當(dāng)回事,畢竟偶衣婆婆給它講過太多傳說了,譬如三界山曾是神隕之處,譬如神桑樹下鎮(zhèn)壓著殘暴的惡魔……
傳說只是傳說,若非慕師靖以超乎尋常的感知力在水中覺察到了這座洞窟的存在,根本不會有人知曉這座江底龍宮的存在。
“只能進去看看了?!?br/>
林守溪回望了眼背后巨井般的深潭,話語低沉。
深潭洞窟的盡頭,那頭似魚龍也似巨鯨的死神還在徘徊,發(fā)出悠長的鳴聲,他們的退路已被溺亡之神堵死,唯有順著前路前行,去尋找有沒有其他的出口。
慕師靖看著眼前灰霧飄動的甬道,幽靜的神色亦透出不安。她倒是聽說過蒼碧之瞳龍王的傳說,畢竟那是千年歷史里唯一一頭撞破了城墻的怪物。
傳說中踏足過神山之境,帶來過毀滅性災(zāi)難的怪物,難道就是在這里誕生的嗎?
“如果你猜測不假,那么蒼碧之瞳龍王早在三百年前就已死去,這座宮應(yīng)是沒什么危險的空宮了。”慕師靖說。
“但愿如此?!绷质叵y得地與她意見達成一致。
三花貓看著滿地白骨,不敢從林守溪的懷里躍下,它用爪子按著自己的胸脯,將誤飲的江水吐出來,然后抖了抖身子,甩干毛發(fā)中的水。
林守溪與慕師靖亦渾身濕透,他們擰動氣丸釋放真氣發(fā)熱,蒸干衣服上的水。
三花貓時不時地將目光放到慕師靖的身上。
慕師靖的衣裳浸著水,緊緊地貼在她的身軀上,將少女姣好的曲線勾勒無疑,本就冷艷的少女配上這前凸后翹的青春玉軀,更顯妖冶魅惑,看得三花貓兩眼放光,忍不住道:“我要幫圣子姐姐擰干衣裳吧。”
說著,三花貓矯健地跳了過去,然后被慕師靖一掌拍落,圓滾滾地落到了地上。
林守溪也沒心思去安慰三花貓,畢竟一座舊日太古初級的神靈府邸,其可怕程度甚至要遠遠超過杜切,若是死在這里,恐怕數(shù)百年后都不會為人知曉……
“你是害怕么?”
慕師靖正在烘干身軀,渾身白霧繚繞,她眸光一轉(zhuǎn),敏銳地捕捉到了林守溪神色的變化,微笑道。
“我若同你一般無牽無掛,當(dāng)然就不怕了?!绷质叵刈I道。
“有了心上人若會拖累出劍的速度,那不如不要?!蹦綆熅缸匀舻溃骸案螞r,我也非無牽無掛,我……還是很想念我?guī)熥鸬?。?br/>
“想念你師尊?”林守溪搖了搖頭:“她恐怕都要忘了自己有這么個孽徒了?!?br/>
“不可能?!蹦綆熅笖嗳坏溃骸皫熥鹨埠芟矚g我的?!?br/>
“是么?”林守溪問:“你師尊為你做過什么?”
慕師靖思忖了片刻,自傲地說:“師尊親手為我煮過蘿卜湯?!?br/>
蘿卜湯……林守溪啞然失笑,心想她那位師尊說不定能與小語談得來。
不過煮了碗蘿卜湯就記了這么久,可見她過去在師門里過得何其孤單凄慘了。
三花貓無奈地看著他們,愈發(fā)確信他們真的應(yīng)該聯(lián)姻了。
慕師靖看著林守溪似笑非笑的模樣,冷哼一聲,她攏了攏略顯濕潤的發(fā),俯身抓起了三花貓,揉在懷里,率先走入了灰霧飄蕩的狹長甬道里。
林守溪緊隨其后。
灰霧隨著他們的進入開始流動,兩人哪怕相隔很近也只能模糊地看清對方的身形,這些霧雖非毒氣,但他們也默契以衣袖掩著口鼻,不敢吸入太多。
這條高高的甬道似是精心鑿出的,兩側(cè)的石壁平整光滑,連壁虎都很難攀在上面,腳下的地面則泛著流水般的紋,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可以想象,很多很多年前,末代的龍王居住在山腹中的宮殿里,它的臣子們順著濁江之浪而來,通過這條長長的石道向它們的君王進獻貢品與忠心。
兩人撫摸著石壁,走了不知多久,終于再次聽到了水聲,道路的盡頭是一片平整的水面,水面泛著莫名的銀光,宛若月色下的湖泊,其側(cè)鋪滿了白色的砂石。
砂石……
慕師靖低頭看著滿地堆積的白色石頭,察覺到了異樣。
不!
這不是砂石……
“小心!”慕師靖忽地低喝。
與此同時,林守溪也察覺到了危險。
危險來自身后的上方。
他們回過頭去,皆看到了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一幕。
只見甬道外的墻壁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百足蟲,它們遠比一般的蟲豸大得多,這些唇足動物糾纏在墻面上,形成了一面嶄新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高墻。
林守溪回頭的一刻,掛在墻體上的巨大蜈蚣彈射出身影,朝著他的臉面撲來。
這些百足蟲不知在這里狩獵了多少誤入的生靈,水邊白色的砂石盡是骨頭的殘片!
林守溪身子后退,以劍鞘一掄,將其掀翻在地,隨后拔劍出鞘,一劍將這頭大型的百足蟲釘在地上,巨蟲扭動著身軀,發(fā)出瀕死的啼聲,接著,整面僵死的墻壁似動了起來,嘩地一聲,百足蟲雪崩般從墻壁上滑下,襲向了兩位闖入者。
它們的數(shù)量龐大,速度飛快,蠶絲狀的毒液從顎足之間噴出,大網(wǎng)般罩向了他們。
林守溪與慕師靖同時動用真氣,真氣自體內(nèi)噴薄而出,猶若一個撐開的氣罩,及至地將那些毒物攔在了外面。
“現(xiàn)在怎么辦?”
慕師靖環(huán)顧左右,皆是一眼望不頭的漆黑,這些百足蟲不知繁衍了多少年,積攢了這般龐大的數(shù)量,他們無論朝哪邊走,都擺脫不了這面墻壁。
“下水?!绷质叵?dāng)機立斷。
“水里若有更可怖的東西怎么辦?”慕師靖問。
“那你說怎么辦?”林守溪反問。
“不如把貓當(dāng)誘餌拋出去,我們沿著原路返回。”慕師靖躍躍欲試。
三花貓嚇壞了,它毛發(fā)直聳,直喊圣子饒命。
“別嚇?biāo)?。”林守溪沒好氣道。
他們雖聯(lián)手撐起了庇護的屏障,但很難持久,必須當(dāng)機立斷,他直接一把抓住了慕師靖的手腕,將她拽著跳入了前方的水中。
少女低呼一聲,好不容易烘干的衣裳再次濕透,她有些氣惱,剛想出聲斥責(zé),低下頭,便見到了水中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朝他們游來!
蛇!
那是許許多多的長蛇!
百足蟲或溺死水中或被阻截岸上,但如慕師靖所料,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下,亦潛藏著無窮的殺機!
慕師靖想要靠著自己的血脈去壓制這些蛇,但很顯然,這些水中的黑影并沒有龍血,它們速度不減地朝著兩人襲去,長而粗壯的身軀轉(zhuǎn)眼便將它們團團圍住。
慕師靖準(zhǔn)備抽出死證作戰(zhàn),故而她提前將三花貓抓起,摁在了自己的頭上,如戴圣子發(fā)冠一般,只囑咐它不要添亂。
她剛抽出死證,便見大團的血花從水下浮了上來,四溢開來。
那些靠近的群蛇竟已被斬殺!
她這才發(fā)現(xiàn),林守溪不知何時閉上了眼,運轉(zhuǎn)著某種詭異的劍法,這一劍法的加持之下,周圍的水都為他所調(diào)控,他甚至不需要出劍,水便化作了高速旋轉(zhuǎn)的利刃,切開了巨蛇堅實的表皮。
“你這是什么妖術(shù)?”慕師靖吃了一驚,她眼光毒辣,可以看出這絕非簡單的劍法,更像是某種支配元素的力量!
“厲害么?”林守溪笑著問。
慕師靖凝視了一會兒,終于看出了些許端倪,“這是白瞳黑凰劍經(jīng)?”
“你知道?”林守溪困惑。
“當(dāng)然?!蹦綆熅笧榱藫魯∷?,研究過他的資料,其中就包括他所領(lǐng)悟的劍法。
林守溪所運用的正是白瞳黑凰劍經(jīng),劍術(shù)一經(jīng)運轉(zhuǎn),周圍的水流便隨著他的氣丸一同逆轉(zhuǎn),成為了他的兵刃。他這一招式雖不足以斬殺溺亡之神,但對付這些水下的妖物綽綽有余。
“沒想到你還一直在觀察我?!绷质叵幌氲剿拱肴畷r拿起寫著自己生活習(xí)性的紙張研讀的畫面,就忍不住想笑。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zhàn)不殆,你過去難道不曾打探過我么?”慕師靖好奇地問。
“師兄姐倒是慫恿我這么做過,但我不曾?!绷质叵鐚嵒卮?。
“為何?”
“因為在死城一戰(zhàn)前,我并未把你當(dāng)成敵人?!绷质叵f。
“那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慕師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