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2日,上午11:05分。
天命極東支部,總指揮室。
德麗莎站在微縮城市的三維投影前,占地面積約莫十平米的虛構城市在她的眼中分毫畢露,隨著警報聲的鳴響,數(shù)不清的微弱的光點出現(xiàn)在了虛擬城市中各個角落之中,一個大大的紅點則顯眼至極的被標注在了某個建筑物上。
毋庸言說,這個被天命最新技術所投影出全貌的城市,就是第三次崩壞爆發(fā)的地點,長空市。
“呼叫休伯利安,呼叫休伯利安。”即便是在總指揮室那充斥著二十幾名各個領域的專家級人物高速敲擊鍵盤的嗒嗒聲、還有各種電子儀器所發(fā)出的警報聲這樣嘈雜的環(huán)境里,德麗莎那稚嫩清脆的嚴肅嗓音依舊鮮明的回蕩了起來,“這里是德麗莎總指揮官,姬子少校,能聽見么?”
“這里是休伯利安,信號良好,通訊沒有問題?!睆V播中傳來了姬子的聲音,進入工作狀態(tài)的她語調(diào)鎮(zhèn)靜平淡,完全聽不出一個小時之前在自家副官面前的輕浮樣子。
“請注意,姬子少校,這次任務地點的精準坐標已經(jīng)已經(jīng)上傳到休伯利安的任務系統(tǒng)之中。”德麗莎說,“長空市所發(fā)生的崩壞,比休伯利安在以往任何時候遭遇崩壞的都更加強大,這次的任務目標很可能是律者,無論是軌道炮還是休伯利安號所裝載的迫近武器系統(tǒng),都有很大的可能不足以傷害到她?!?br/> “我當然知道,這次的任務情報,我已經(jīng)命令情報員完成了檢閱工作。”姬子的語氣里并沒有因為德麗莎帶來的壞消息而有分毫的動搖,“反正,應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早就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不是么?”
聽到了姬子那聲線毫無起伏的話語,德麗莎不禁陷入了沉默。她沉默了很久,抓住通訊器的手微顫了一下,眼里肉眼可見的浮現(xiàn)出了少許掙扎之色。
但最終,她也只是長吁了口氣,說道:“的確,若是以戰(zhàn)艦級別的能源對nexus進行驅(qū)動的話,就算是律者,短暫的進行對抗也并非是無法做到的事情?!?br/> 雖然德麗莎的聲音依然平靜,但卻多了一絲無論是誰都能聽得出的疲倦之意,她沉思了片刻,說道:“但是姬子少校,你必須注意,作為完全的強化特化型系統(tǒng),nexus系統(tǒng)幾乎沒有進行任何出于安全目的的設計,因此,那只能是遇上了極端情況才能夠選取的,最后的作戰(zhàn)手段,請你務必記住這一點?!?br/> “呵呵,這種事情不用你和我說?!睒O其突然的,指揮室里突然傳出了姬子的笑聲,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德麗莎的掙扎,她的語調(diào)不再是和剛剛一樣的的嚴肅,反倒是變得放松與輕佻了些許,“畢竟,在找到好男人之前,我可沒那么容易死?!?br/> “注意!注意!”突然,正在進行著崩壞能規(guī)模的監(jiān)察與測算工作的情報員發(fā)出了嘹亮的嘶吼聲,那個一直以來都以理智平淡面目示人的專家怒目圓瞪的看著眼前的儀表盤,在確認了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儀表盤也沒有顯示錯的時候,他狠狠的拍了一下眼前的鍵盤,刷的一下站起了身體,聲嘶力竭的對德麗莎大喊:“在長空市檢測到原因不明的大規(guī)模崩壞能反應?。。〔⑶移浔缐脑吹脑鲩L趨勢呈現(xiàn)出難以預測最終規(guī)模的快速激增!”
“截至當前,崩壞源的規(guī)模已經(jīng)達到了4125hw,并且還在快速的上升中?!彼芍蔓惿窍萑肓舜魷械拿嫒?,滿臉冷汗:“初步估計,這很有可能是另外一個律者的反應,并且其崩壞能最終會達到的規(guī)模,在之前誕生的第三律者的四倍以上!”
“什……姬……”還沒等德麗莎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另外一個聲音就把她的話語打斷了。
“注意!注意!監(jiān)控衛(wèi)星顯示,休伯利安已進入崩壞區(qū)域?!蹦鞘峭ㄓ崋T的聲音,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銀幕,五指在鍵盤上以極快的速度噼里啪啦的躍動,“受到電磁干擾的影響,休伯利安號和我們的通訊已經(jīng)全部中斷,目前正在嘗試將通訊切換預設的備用頻段以進行修復,但毫無效果?!?br/> 啪嗒,德麗莎手中的通訊器掉在了地上,她臉色恍惚,稚嫩幼小的身軀癱軟在了椅子里。下一瞬間,伴隨著渾身一個激靈,德麗莎刷的一下跳下了自己的椅子,邁開一雙小短腿,在指揮室里其他專家成員的驚呼之下毫不遲疑的破門而出!
李書白的視野中滿是強光。
被足以壓潰雙眼,壓饋意識與思考的強光粗暴而不講道理的填滿了整個視野。
通常,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會讓大腦在意識到眼球暴露在強光中的一瞬間命令自己的眼皮合上,短暫的關閉視覺,以保護自己身體的視覺系統(tǒng)不被突如其來起來的強光所破壞。
人的眼睛會在抬起頭直視正午的太陽之時本能般的閉上,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所謂的意識,真的有視覺系統(tǒng)存在么?
對于這一問題,意識被暴露在強光中的李書白無法判斷。
那包裹住意識的強光,實在是太過于強烈了,比起站在地上仰望正午的太陽,反倒是更像整個人都被埋進太陽里似的。
思考、五感、知性、像是那被強烈到過分的光所化作的熱量所曬干了似的,一點點從外部氧化、發(fā)黑、縮小。
就像是被洶涌燃燒的火焰所吞噬的木材。
好痛苦。
漂浮在半空中,也感受不到重力,附近是沒有大氣的真空,就連半個借力點都找不到。因此,懸浮于此的意識體,不只是無法閉上雙眼,就連活動都不被允許。
在這被那比太陽還要濃厚的強光所侵蝕的世界里,李書白的那無法自由活動,也無法從中掙脫的意識一點一滴的消失。
每一位死士的誕生都是如此。
和作為自然現(xiàn)象的崩壞相比,身為個體的人類意識是多么的渺小。
原本,人類的意識,就必須依附在實體上才能存在。
若是大腦被破壞,再怎么樣深的執(zhí)念,再怎么樣濃厚的記憶,再怎么樣堅定的信仰,都會在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在意識的互相對抗中,崩壞總是能以人類的個體意識難以抗衡絕對優(yōu)勢占據(jù)上風。
更不用說,李書白的肉體并不強大,也不具有崩壞能適應性,作為律者的容器還遠遠不夠格。
它甚至不需要像催生出律者一樣,為那具被崩壞能所侵蝕到腦髓的肉體塑造出一個新的意識。只要把他的意識溶解,崩壞能那富有破壞與侵蝕的性質(zhì),就足以讓那具身體變成只依靠殺戮本能來行動的死士。
但是,事物發(fā)展總在機緣巧合之下發(fā)生變化。
在意識即將毫無反抗余地的消散之時,李書白那被強光所侵占的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窗口。
【檢測到艦長生命體征微弱,是否使用應急復蘇針:1】
【剩余數(shù)量:6】
【確認/取消。】
那藍色的窗口,在強光之下是多么的微弱,按理說,在這般刺眼的環(huán)境下,李書白應該無法看到那微弱的窗口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