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的父親正向家中跌跌撞撞奔來,渾身污泥,滿臉鮮血,在他背后不遠(yuǎn)處有三個小孩在嘻嘻哈哈追趕,不斷用石頭和爛泥扔砸他的父親。
雖然李延慶并不太喜歡這個宋朝父親,但不喜歡是關(guān)上門后的家事,當(dāng)外人欺負(fù)父親時,他卻不能袖手旁觀。
“大黑,去咬他們!”
李延慶打開院門,大黑‘嗷!’一聲怒吼,撲了出去。
大黑來勢兇猛,瞬間便從李大器身旁沖過,李大器大吃一驚,一下子站住了,他回頭見大狗撲向三人,急得他直跺腳,“快回來!”
大黑卻沒有理睬他,它憤怒地向三個惡童撲去,三人嚇得尖聲驚叫,轉(zhuǎn)身便逃,像兔子一樣跑得無影無蹤,遠(yuǎn)遠(yuǎn)還聽見劉福兒的叫喊。
“糟糕,這下要闖大禍了?!?br/> 李大器急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他急忙追了過去,不多時,又沮喪地走回來,人和狗都不見了蹤影。
走進(jìn)院子時,他狠狠一腳踢開院門,咬牙切齒道:“我非要把那條狗宰了不可!”
“要是我,我就把那三個小王八蛋狠狠揍一頓,絕不會踢自家的門,更不會罵護(hù)主的狗!”李延慶在一旁硬邦邦回了他一句。
李大器呆呆看著兒子,這一個月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兒子老氣橫秋的語氣,兒子自從井里撈起來后,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以前是村里出了名的二傻,整天和黑狗在田野里挖洞賽跑,累得全村人都取笑自己生了個狗崽子。
可現(xiàn)在,他的兒子就仿佛變了個人,性情大變,居然喜歡讀書了,這些變化都讓他激動萬分。
但同樣讓李大器感到十分困惑不解的是,兒子小小年紀(jì),竟然對科舉那么抵制反感,他懂得什么是科舉嗎?
李大器當(dāng)然也教過兒子,而且教他讀書整整兩年,傻兒子很難教,教得很艱辛,但李大器就是不肯放棄,耗盡了心血,傻兒子終于會背一首靜夜思,雖然還背得不順,時不時忘記,可只要自己提醒他一個開頭,兒子就會結(jié)結(jié)巴巴背下去了,讓李大器驕傲得不行,誰說兒子傻,不一樣會背唐詩了嗎?村里好多孩子還不會呢!
盡管李大器無法理解兒子這一個月來突然無師自通的神奇本事,但他還是找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那就是兒子其實(shí)是記住了自己兩年來所教的東西,只是當(dāng)時無法表達(dá)出來,而一次落井使兒子徹底開了竅。
稍稍一分神,卻只見兒子拎著一只破木桶向井邊走去,嚇得李大器連忙喊道:“別靠近井邊,爹爹自己來!”
他兩步上前搶過木桶,從井里打了半桶水,把臉上鮮血洗干凈了,這時,大黑從外面跑了回來,奔到主人面前搖著尾巴請賞。
李大器其實(shí)很也喜歡大黑,兒子失足落井,多虧它及時帶人來救,才保住了自己兒子一命。
但今天他的心情卻壞透了,狗兒在他面前搖尾請賞,他頓時勃然大怒,掄起墻角一根棍子劈頭蓋臉向大黑打去,“打死你這只瘋狗,打死你這個闖禍精!”
大黑被打得尖聲慘叫,蜷成一團(tuán),李延慶撲上前護(hù)住了狗,李大器收棍不及,一棍子狠狠打在兒子肩膀上,這一棍打得李延慶痛入骨髓,李大器失了手,嚇得他連忙扔掉棍子,上前顫抖著聲音問道:“我的兒,爹爹不是故意的,要不要緊?。俊?br/> 李延慶忍住疼痛怒視他道:“剛才你怎么不拿起棍子打那三個小混蛋?你就只會打自己家人!”
李大器顧不得解釋,連忙給兒子揉肩膀,“讓爹爹看看,要不要緊?”
李延慶一賭氣掙脫他的手,轉(zhuǎn)身向屋里走去,他盤腿坐在炕上,面朝墻壁,氣得胸脯起伏,他實(shí)在受夠了這個懦弱膽小的父親。
在李家馬廄打雜被馬夫欺負(fù),讀了那么多年書,卻被那些不識字的下人罵得頭都抬不起來,今天居然被三個小屁孩欺辱,屁都不敢放一個,卻只會拿忠心護(hù)主的狗來撒氣,他李延慶兩輩子活了二十八年,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憋屈過。
“我知道你瞧不起爹爹,爹爹是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