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蘇晨當然知道自己在干嗎,不但知道,他還很清楚這么說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說的對,那么就在陳凱哥面前留下個印象。
說的不對,就是完犢子。
至于劉漢生,完全就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實力瞎雞兒擔心而已。
“哦?”
陳凱哥聞言之后,回過頭,再一次打量蘇晨。
這一次打量,和幾秒前的打量完全不同。
他皺著眉頭,神色很是詫異。
或者說,是新奇?
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演員,看上去面生的緊,不是什么熟臉,卻張嘴就說自己安排的道具置景有問題?
他怎么敢的?
“你倒是說說,為什么呢?”
陳凱哥索性轉過身來,瞇著眼睛看向蘇晨。
蘇晨表情平靜,甚至沒有一絲緊張:“您找來置景的道具師,應該是個老師傅,戲園子里,有這些瓷器,是沒問題的?!?br/>
“戲臺子下面的一樓是普座兒,主要是一些票友玩的地方。”
蘇晨指了指頭頂:“上面是老爺們坐的地兒?!?br/>
“老爺們坐正中間,要是有大房太太,那得挨著老爺坐?!?br/>
“所以桌子上擺著的得是紅蝠齊天。”
“那粉彩百子競渡瓶放在左側的桌子上,是給姨太太,或者妾的位置,放著百子競渡,本就是討姨太太們歡心的。”
“至于右側多是長子長孫,放五彩魚蓮瓶就是最講究的,得是年年有魚?!?br/>
蘇晨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jù),給旁邊緊張的劉漢生聽的一愣一愣的。
上學這些年,沒聽過蘇晨對京戲戲臺子有這么多研究???
他們是電影學院畢業(yè),又不是中戲畢業(yè),這么文縐縐的玩意,電影學院現(xiàn)在的孩子們,哪個有興致鉆研啊!
陳凱哥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他依然盯著蘇晨,手里的對講機拿到了嘴邊。
“張師傅,找找,看看哪還有沒有一個粉彩百蝶瓶。”
對講機里面刺啦刺啦一陣聲音。
傳來了個老京片子的聲音:“導兒,找著了,還真有一個?!?br/>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門道道,這四個瓷瓶兒是老戲樓里淘來的,您不和我說,我還真不知道這玩意怎么放?!?br/>
陳凱哥沒回話,關了對講機。
嘴角一咧,看著蘇晨眼神里面都放光了。
“呦,這孩子還懂挺多?”
他微微搖著腦袋,似乎帶著考究的表情問道:“那你說說,這粉彩百蝶瓶是個什么講究?”
蘇晨說道:“蝶,耄耋啊,百蝶有幸福美滿,壽至耄耋的美好寓意。”
“戲園子的主人瞅著呢,要是今天來看戲的老爺年紀高壽,那放在主座上的就是百蝶瓶,來的老爺歲數(shù)要是年輕,就得是紅蝠瓶?!?br/>
“好!!”
蘇晨話音未落,陳凱哥一臉笑容,鼓著掌,露出了門牙,眼神里面的欣賞之色溢于言表。
“好?。?!”
陳凱哥這聲好,還有鼓掌的模樣,給劉漢生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跟著這組四個多月了,陳凱哥也沒沖他這么笑一回啊。
陳凱哥站起來,走到了蘇晨身邊,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肩膀上。
“小伙子,有點膽識和能耐啊。”
“你祖上是戲園子的?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這話問出來,就連王學圻都挑著眉頭盯著蘇晨看,一臉驚艷。
方才蘇晨說的那番話,要是他五六十歲,可能沒啥毛病,但是看樣子,這孩子才二十歲左右啊。
怎么對戲園子的事懂這么多?
蘇晨也笑了。
他說道:“導演,沒啥,就是電影看的多?!?br/>
“1944年華北電影公司出品,《錦繡歌城》,導演王元龍,我看了兩遍?!?br/>
“1946年的《四郎探母(坐宮)》,舞臺紀實的拍法,一桌二椅,出將入相,里面全是老京戲的風貌,檢場人著長衫便服,一桌子搬椅子,還得伺候角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