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道紅塵當厄,思在遠桑別各。歧路攆車轍,陪笑四方晨昃。鄉(xiāng)客,鄉(xiāng)客,多少夜中情落。
徐寶有無數(shù)的話想要對故鄉(xiāng)的人說,有不少委屈只能講給自己聽。
眼下唯一讓他比較舒心的事情是交通,他在扶溝縣的赤倉鎮(zhèn)上崗村,距離開封近,有人專門修路。
路上不時還有馬、驢、騾子等牲畜路過。
他往前走了五里多,鄰村外來趕車的人拉著半車東西回程,見他自己一個人拎著魚走,年歲又不大,便招呼他一聲,讓他搭個車一起。
拉車的是兩匹馬騾,比驢騾高,也有力氣,而且這兩匹看上去沒什么脾氣。
徐寶很羨慕,沒羨慕趕車的人,而是羨慕任何一匹騾子,人家倆兒一起使勁,不孤單,真好,這要是換成一匹,單獨拉車,估計……估計趕車的人不會讓自己坐上來,怕把騾子累到。
所以說自己應該同樣有個伴兒,把自己送回去吧,要不把嘟嘟送來,實在不行,村里隨便來倆。
比自己大一歲的十六哥真的不錯,你說你今年都三十歲了,才是個縣~委副書~記,你上面有書~記和縣~長,你好意思嗎?來這里,給你個刺史當當,那可是封疆大吏,來吧,干點實事兒,別在那管意識形態(tài)了。
“娃兒,娃兒!?”思緒又一次因十六哥飄走的徐寶被呼喚的聲音叫回來,疑惑地問:“大伯,喊我?”
“哪村兒的?平日里沒見過你呢?”車把勢要找人聊天。
“尋常不出來,上崗村的。”徐寶回答,他其實想繼續(xù)思維飄飛,或者瞇一會兒,但畢竟要懂禮,要尊老,這是優(yōu)良傳統(tǒng),不按照優(yōu)良傳統(tǒng)做,會被趕下車的。
車把勢沒打算放過徐寶,繼續(xù)問:“哪家的?”
“村東頭兒齊家。”徐寶沒隱瞞。
“齊瘸子家的呀?不對~~~他家兩個孫子,我見過,都比你大,在鎮(zhèn)子里當徒工,你是哪個?”趕車的看樣子對周圍一片是門清兒。
徐寶皺皺眉,他不喜歡稱呼別人帶另一種歧視性的前綴或后綴,于是說道:“我逃難來的,齊爺爺心好,給口吃的,還有地方住,齊爺爺能長命百歲,腿瘸心不瘸,走起路差些,但壽命一定很長?!?br/>
“老齊人不錯,你沒來時,我到你村送個貨什么的,就會帶點吃的找他喝酒,他就是言語少,喝上二斤酒,才能多嘮叨兩句?!?br/>
車把勢跟著說,他看出路邊搭載的娃娃不高興了,再說齊瘸子,估計娃娃得下去,齊瘸子命好,救個懂得感恩的。
徐寶同樣聽出來話兒了,趕車的這位跟齊爺爺關系好,估計找齊爺爺喝酒時都是當面喊齊瘸子,既然如此,只要別讓自己跟著一起喊瘸子,自己還是別枉作小人了。
如是想,徐寶問:“老伯,天一冷,騾子不好養(yǎng)吧?聽人說晚上要加遍料,它倆吃啥呀?”
“堆些干草,餓了它倆自己吃,比馬好侍弄,就是脾氣偶爾會很大,但又比驢強,干活有力氣,不像馬那樣沒長勁?!?br/>
“還有脾氣?踢孩子嗎?”徐寶作怕怕狀。
“不踢,它倆知道好歹,我最小的孫子四歲,那天他自己還牽了一匹就走,說是要騎,呵呵!”車把勢說起家中晚輩,心情明顯更好了。
兩個人一路閑聊,多數(shù)時候是徐寶問這問那的,不時夸贊一句車把勢那四歲的孫子,半時辰就晃悠到鎮(zhèn)子,車把勢要從后面一條路把車趕過去。
徐寶沒下車,這邊是鎮(zhèn)子的西頭,他得到東頭賣魚,但凡是人口稍微多一點的地方,市場都是東邊比西邊好,換到開封,東市是富貴人家買東西的地方,宮里出來采買的人也是去東市,西市是相對物價不高的地方。
同一個市場,在赤倉鎮(zhèn)也分出好壞。
到東頭兒能多賣上點錢,而且賣得還快,徐寶有辦法。
到了鎮(zhèn)子中間一段,車把勢到家,徐寶跳下來,道聲謝,拎起魚往前跑,拐兩個彎,跑到市場東面,往一個買豬肉的攤子邊一站,隨意掃眼攤子上的肉,大聲夸贊:“巧兒哥,今天的肉好啊,你自己選的毛豬?”
被人一夸,還是這么大聲,周圍人全能聽見,賣肉的三十多歲的巧兒哥滿是胡茬子的臉上綻放出迷人的笑容:“沒仔細瞧,隨便一估摸,三口豬,一個比一個好,看這膘,一拃厚。”
“呦!怪不得拉我過來的老伯說這一條市上就巧兒哥的眼賊,讓我看上一年,哪頭豬肥我都看不出來。有啥竅門,說說。”徐寶像很喜歡吃肥肉似的貼近看看那膘,猛點頭。
巧兒哥的笑容從迷人朝嫵媚的方向發(fā)展,抓著刀擺手:“不外傳的,不外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