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更站在房中,環(huán)顧一圈,四周的一片漆黑,在他眼中卻與白天無異。
搬不走的大件桌椅整齊地擺在原地,空蕩蕩的桌面、灶臺和柜子,墻角堆著幾件被舍棄的老舊用具。
夜風輕輕嗚咽,就能聞到灰塵的味道。
從地面和桌面上灰塵的厚度判斷,的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人居住了。
整個房間給他最大的感覺就是空,不是那種家徒四壁的空曠,而是明明豐富的陳設被抹去了一切生活痕跡之后那種直擊內心的空落。
好像大學畢業(yè)時,最后一個離開宿舍的人鎖門前多看的那一眼。
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果真就像那位姑娘說的,搬家離去了嗎?
而且,房中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一切的跡象仿佛都在告訴陳三更,總鏢頭的死,并沒有什么隱情,他們即使心中再不愿意接受,也沒必要跟事實為敵。
一無所獲的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準備離去。
身形未動,他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了記憶中一個常見的橋段。
他伸出手在墻壁上輕輕敲擊,然后俯下身子,在四個床腳慢慢地仔細摸索。
過了許久,他忽然雙目一亮,在一塊掏空的墊腳磚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濃得化不開的黑夜里,陳三更的嘴角翹起,一縷陽光撕開了心中厚厚的陰霾。
......
第二天清晨,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的姑娘鼓起勇氣,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去往客棧,卻被掌柜的告知那個年輕人已經走了。
瞧著粉群輕擺,小臉圓圓的孫女失魂落魄地回來,老頭望著遠處的山谷,那一雙已經看透太多事情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嘆了口氣:“痛失良機?。 ?br/> ~~
四天后,風塵仆仆的陳三更望著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城池輪廓,露出了微笑。
他彎下腰,撫摸著胯下陪他多日的瘦馬,感受著軀體優(yōu)美的線條,指尖傳來一陣溫熱,還有一點點濕潤,那是運動的汗水。
“累不累啊?”他關切地問道。
瘦馬晃了晃腦袋,輕輕地叫喚著。
“下一次我盡量控制時間,不要騎你那么久,你身子骨瘦弱,的確不堪撻伐?!?br/> 他輕輕拍了拍瘦馬的身子,就像懂行的婦人無需言說,拍拍身子就知道下一個戰(zhàn)姿一樣,瘦馬默契地停住馬蹄,陳三更翻身下馬,一人一馬便默默朝前走去。
在這個世界,不能加刻陣法的城墻都是沒有意義的,顯然一個萬??h是不配擁有那樣的城墻的。
所以干脆就破罐破摔地用黃土壘起一個小圈,勉強作為城池的標志。
熟練地微笑應付著熱情的街坊四鄰,一人一馬走到了順風鏢局的門口。
看著眼前稍顯破舊的大門,陳三更感受到了一種古樸的溫暖。
這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生活了兩年的家?。?br/> 雖然,這個鏢局很小,很普通,但家不就是這樣嘛。
同樣,家也是值得自己為之奮斗和努力的。
踏進前院,懂事的瘦馬自去馬廄休息,陳一鳴穿過空無一人的前廳,走進了后院。
后院比起前院來說要小不少,是一個四合院的格局。
栽著些常見的樹,種著些尋常的花,就是一個真實的平凡人家盡力給生活添點光彩的樣子。
陳三更敲響了其中一間房門,聽見一聲溫和的答應,推門走進,瞧見了坐在書桌前的那個中年文士。
陽光從窗戶中拉出一道光柱,落到他的身上,光柱之中塵埃飛舞,他單手持著一卷書,眉頭微皺,神色安靜。
這歲月靜好的一幕,讓陳三更平穩(wěn)氣場,放緩心境,恭敬行禮,“師父,我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