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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洺生有些不安地問：“你記起了多少？是全部都記起來了嗎？”
????秦之意搖搖頭，還是笑得很溫柔。
????但這種溫柔，帶著一股子清冷，讓人很有距離感。
????她說：“別的沒記起來，記起來的都是你對我不好的?！?br/>
????曲洺生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又道：“我給過你一份離婚協(xié)議，應(yīng)該還在吧？”
????“扔掉了?！?br/>
????那種東西，誰要留著！
????給自己添堵嗎？
????秦之意低眉想了想，似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一般，慢慢地對他說：“那我讓又安再準(zhǔn)備一份，曲洺生，你簽字好不好？”
????要不是顧著孩子就在旁邊，曲洺生這個時候真的忍不住要暴躁。
????他盯著秦之意，語速也很慢：“你為什么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執(zhí)著于離婚這件事，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好？”
????“不是?！?br/>
????“那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我覺得自己太辛苦了，我想讓你重新追我一次，沒有那本結(jié)婚證的束縛，我們是完全獨立自由的兩個個體，然后，你來追我，全心全意?！?br/>
????雖然很多事都還沒想起來，但是那些不好的、心酸的、辛苦的，通通都回到了腦海中。
????十年暗戀，婚后兩年的獨守空房，因為記憶的殘缺，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
????“如果不是因為聯(lián)姻，我想看看，我們還能不能走到一起，如果你不想追我，那也沒關(guān)系。”
????她很淡然，眉眼之間是讓人心驚的平靜。
????曲洺生看著她，沒有不解，沒有暴躁。
????他忽然覺得欣慰。
????在知曉她的心意之前，她曾一個人度過了十二年的暗戀。
????但后來的秦之意，不愿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就連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也不肯展現(xiàn)全部的自己，所以他一度覺得自己虧欠于她。
????重新追一次，也挺好的。
????你吃過的那些苦，讓我用另一種方式還給你。
????自己這么聰明，追求一個人應(yīng)該也不會太難。
????想及此，曲洺生的心情都敞亮了許多。
????秦之意再次提出要他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的時候，他便點頭應(yīng)道：“好?！?br/>
????就算沒有了法律的約束，我也不怕你跑了。
????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
????第二天曲洺生原本是準(zhǔn)備帶她去秦致遠的墓地的，但剛起床就接到老宅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是曲父不行了，馬上就要去了。
????到底是父子一場，他不可能連最后的送終都不去。
????他問秦之意：“你要過去嗎？”
????秦之意愣了一下，不解他話里的意思。
????曲洺生便解釋道：“之前我爸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br/>
????“多過分??？我這么聰慧漂亮，你爸總不會說不要我這個兒媳婦吧？”
????曲洺生沉默。
????秦之意便懂了。
????然后，曲洺生又說：“其實我心里是不希望你去的，因為你現(xiàn)在如果記憶完整，也應(yīng)該會選擇不去?！?br/>
????秦之意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行，那我不去?！?br/>
????人活著太累，實在沒必要為了別人的說辭去為難自己。
????為難一次兩次可以，為難得多了，就顯得你軟弱可欺。
????秦之意心想：能讓親生兒子說出不希望兒媳婦去送終的話，大抵這個公公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也不止過分這兩個字可以概括吧。
????……
????曲父走得很急，而且沒有所謂的回光返照，是在昏迷中離世的。
????只有曲母陪在身邊，曲洺生趕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咽氣了。
????因為曲母吩咐過下人，所以家里安靜得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
????梁夏還在睡覺，什么都不知道。
????曲懷生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到曲洺生進來，他抬了抬眼，很淡很淡地說了聲：“已經(jīng)走了。”
????曲洺生腳步一頓，神情暗了些，卻沒有平常人失去父親時的那種悲痛。
????就好像，曲父的離世，對他、對曲父本身、對所有人，都是一種解脫。
????他沒有急著上樓，干脆也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四周沒有下人，他和曲懷生的交談都不必藏著掖著。
????曲懷生說：“我和梁夏準(zhǔn)備回去了?！?br/>
????兒子還小，他們離開了這么長時間，心里想的緊。
????梁夏脾氣也不好，這些天不知道罵了他多少遍。
????可他覺得，就算自己不是曲家親生的，當(dāng)初欠了曲家的就該還掉。
????雖然他沒有去曲父的床前，但待在同一棟房子里，也算送了終。
????億城集團幫忙管理了這么久，也算還了曲洺生的人情。
????此后，他可以做自己，和曲家再無關(guān)聯(lián)。
????曲洺生懂他的意思，也沒有再多挽留，只是問：“媽那邊，有和你說什么嗎？”
????曲懷生點點頭，又朝著樓上看了眼。
????曲母大概是昨天就察覺到曲父快要走了，也明白曲父一走，他們便不會繼續(xù)留在這里。
????所以，昨晚找他說了會兒話。
????無外乎其他，就是道歉之類的。
????曲懷生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需要道歉，他唯一需要的就是遠離這個家庭。
????他對曲母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但也做不到對過去的事一點都不在意，等我回了國外，以后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
????曲母當(dāng)時眼中有淚，似是極度不舍和內(nèi)疚，但最終還是點了頭。
????曲懷生想起那個畫面有些暴躁，忍不住拿出煙來點了一支。
????云霧繚繞里，他的聲音寡淡又冷漠：“你要是能有我十分之一冷血無情，你和之意應(yīng)該會幸福十倍?！?br/>
????從一開始，曲洺生就對曲父曲母太縱容了。
????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該由著他們干涉自己的婚姻、家庭。
????可曲懷生轉(zhuǎn)念又想，正因為對面坐著的人身體里流淌的是真正曲家的血液，所以才無法做到跟自己一樣冷血無情吧。
????他這一生，所有的柔情都給了梁夏。
????對于其他人，實在是沒有過多的感情了。
????這時，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梁夏有些不滿地沖著樓下的曲懷生喊：“你就坐在那里當(dāng)大爺啦？上來幫我拎箱子?。 ?br/>
????曲懷生深吸了一口，將嘴中的煙霧盡數(shù)吐出之后，他才起身大步朝著梁夏走去。
????同時，他也念叨了一句：“回來之前就跟你說了不要帶這么多東西，是你不聽?！?br/>
????“我就不聽，你提不提？”
????曲懷生：“提?！?br/>
????梁夏這才滿意地笑了，趴在他身上不肯好好走路，隨著他的腳步一起下樓。
????期間曲懷生表達了兩次不滿，但是梁夏毫不在意，就是按照自己的喜惡來。
????曲洺生看著他倆，就又想起了秦之意。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很愛很愛秦之意了，愛到不能沒有她。
????可是秦之意在他面前，從來不會像梁夏在曲懷生面前一樣，任性地撒嬌。
????他看到的秦之意，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冷靜克制的。
????偶爾驕縱，也都是無傷大雅的驕縱。
????她的隱忍藏在驕縱的外皮下，他是到了很后面才發(fā)現(xiàn)。
????難怪，她一直執(zhí)著于離婚的事。
????在她的角度看來，自己的確不夠愛她。
????曲洺生心里的某些疑惑在無形之中突然得到了解答，他也起了身，問道：“你們今天就要走？”
????梁夏：“不，是現(xiàn)在。”
????曲懷生隨后補充了航班時間，又說：“葬禮的事你就自己安排吧，她想孩子了，再不回去，怕是要吃了我了。”
????話音剛落下，他的腰間就被梁夏狠狠地掐了一下，然后用眼神問他：這么破壞我的形象，你是想死嗎？
????曲懷生笑笑，把她掐在腰間的手拉過來，握在手心。
????同時，他也用眼神回復(fù)梁夏：想不想死，晚上再看咯？
????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