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離開太師府之后,他那努力挺直的后背終于還是彎了下來。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一切莫不都是陛下的意思在暗處推動,可這一次他還是想多爭取一下。
太陽西垂,最是血紅,太尉嘆了一口氣,
“父親。”秦忡趕緊上前扶著太尉上了馬車。
“回吧?!碧舅坪鯖]有力氣說再多話,只說了兩個字,就看著簾外的街道,沉默不語。
秦忡安靜地坐在一旁,心里思量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忡兒,你趕緊派幾個人前往北驥,告訴他們務(wù)必要小心?!碧就蝗婚_口。
秦忡愣了一下,旋即說道,“父親您忘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可以再出城了?!?br/> “是啊,那些人當(dāng)真是拉的下臉啊?!碧径溉婚g老了許多,他的背彎的更多了。
“不如讓兒子出城吧,也許他們不敢對兒子下手?!鼻剽珀P(guān)心地上前扶住太尉。
太尉看著近在咫尺的兒子,臉上的皺紋都在顫抖,最后他囁嚅著嘴唇,“罷了,罷了,不管我們怎么做,都沒有機(jī)會了?!?br/> 說到后面,太尉老淚縱橫,終于還是靠在了兒子身上,“我離楚軍魂終究還是要凋零?。俊?br/> 這個把腰桿挺直了半輩子,即便是被諸多同僚指著脊梁骨罵,也從未后悔的漢子,在他年老之際,終于還是敗在了年歲上,敗在了那些人無窮的后手上。
“父親,我們回家……”秦忡的聲音也有些顫抖,第一次,父親靠在了他身上。那個一輩子只能讓人看到后背的鐵血將軍,終于還是要倒下了。
馬車滴溜溜停下了,簾外傳來馬夫的聲音,“老爺,太師府傳來一句話,請老爺務(wù)必要聽進(jìn)去?!?br/> “說。”
“太師說,事不可為切不可為,否則總要天各一方。”
“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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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昊極殿門外,趙嵩沒敢繼續(xù)往前邁,他可以察覺到其中有一頭滔天兇獸正在緩緩睜眼,那股深藏在骨髓中的暴戾好似要?dú)鞙绲?,饒是趙嵩一身實(shí)力早就跨入了那巍峨不可言的神仙境界,也止不住腿腳顫抖。
“進(jìn)來吧?!标粯O殿里的聲音從未有如此沙啞過。
趙嵩低著頭走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在感知,這座大殿里空無一人。
“你說,朕這般做,是不是有些知恩不圖報?”陡然響起的聲音讓趙嵩頓時一驚。
他抬起頭,皇帝陛下正高坐在御座之上,而之前他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到。
“二十年前,若不是他們的暴力鎮(zhèn)壓,恐怕朕也坐不上這個位子,現(xiàn)在卻為了這一場大戰(zhàn),首先就要犧牲他們?!被实垭p眼微紅,那張繃了二十年的臉在此時卻終于有了變化。
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個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可是自從登上皇位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笑過,生怕自己的行動被那幫大臣知曉意圖,就連他的姓名都可以沒有,只剩下最后兩個字,皇帝!可在這一刻,他終究還是沒忍住。
“太尉去了太師府?!壁w嵩照常說道,這才是他的職責(zé),至于皇帝陛下說的其他事情,他必須一個字都聽不到。
皇帝似是笑了,像是寬慰,又像是追憶,“他應(yīng)該去的,應(yīng)該去的?!?br/> “微臣擔(dān)心,太師大人的行動會傷到護(hù)國法師?!壁w嵩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心。
“無礙,護(hù)國法師第三次弘法大會將會在金榜結(jié)束之前一日開始,一旦弘法大會結(jié)束,朕會帶著護(hù)國法師前往宗祠。”
皇帝揮手讓趙嵩退了下去,“你回去之后,收攏幽瑯臺,朕要你在大業(yè)開啟之際,保證一百零八幽鳥全都在位。”
“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