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者不自醫(yī),說的怕就是樓漪染了吧?她如今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任人擺布了,才深深地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劉大夫的動作很快,一張簡單的草圖很快便已經(jīng)成形。去取藥的任務自然便落在了武功最好、遇事沉穩(wěn)、應變能力還算不錯的風晉身上了。
三更的銅鑼聲已然敲響,劉大夫已經(jīng)退了出去,這里并沒有他什么事情了。
君久墨黑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懷里的女子,腦海里是自從認識以來,她在他面前所有的模樣。
她狗腿的討好的模樣,她囂張的要他做她男朋友的模樣,她狡黠整人的模樣,她偷看美色的癡呆模樣,她偷偷摸了女人的奸笑模樣......
無論多少模樣,都沒有如今她這樣半死不活地躺在他懷里,一句話不說,疲憊不堪的模樣讓他煩躁心疼。
他從不知道,有一天,有那么一個人,竟能影響他的心神至此。
三更的銅鑼敲了第二遍了。
君久墨扭頭看看窗外,沐雨山的方向在整個黑暗的籠罩下卻燈火通明,那里只怕是臨邑城里此時此刻最明亮的地方了吧?
狂風驟雨不斷,他此時甚至沒有心情再去理會這片破碎的山河。他突然想,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這片江山,心中的仇恨,他怕都再也無心去理會了。
這樣的情感很陌生,卻猶如毒藥一般,蠶食了他心中所有的壯志未酬。
樓漪染突然咳嗽了起來,咳嗽聲越來越大,她的臉也因為這咳嗽而緊皺成了一團。原本已經(jīng)充血的臉,這一刻所有的血色突然消失,竟變得蒼白的可怕。
君久墨的心仿佛都因為她的咳嗽聲揪在了一起,他的內(nèi)力和緩而有力地輸入她的體內(nèi),可卻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對她毫無起色。
樓漪染突然翻了個身,從君久墨的懷里轉(zhuǎn)了過去,一口鮮血突然吐了出來,吐在了那雙繡了點點紅梅的白色繡花鞋上。
這一刻,那鮮血也婉如點點梅花一般點綴在那雙白鞋的鞋面上。
君久墨的臉色瞬間變得越發(fā)黑沉地能夠滴出墨汁來了:“劉大夫!”
這一聲,竟是用了十成的內(nèi)力,如同獅吼功一般,幾乎要將整個迎往客棧的屋頂都給震翻了去。
劉大夫聽到喊聲,被這強勁的威壓壓得站立不穩(wěn),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但他太清楚叫他的人是誰,所以,等威壓一散,他便慌忙地爬了起來,朝君久墨他們的房間沖了過去。
吐了一口血后,樓漪染喘息了半天,倒沒有再咳嗽一聲。她自己又翻過身,靠在君久墨懷里,眼睛疲憊地睜開,又因為實在撐不住眼皮的重量而重新合上。
清醒,昏迷,不停地轉(zhuǎn)換,她早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夢中是冰柜,夢外依舊冷得發(fā)顫,亦或者夢外才是冰柜,夢里才冷的發(fā)顫?
樓漪染分不清楚。她甚至都已經(jīng)忘記了,那次任務就在她快要昏迷的時候,她的同伴們終于找到了她。甚至忘記了,她還活著。
她只覺得冷,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冷得她發(fā)顫。
有一雙手臂抱著她,但她不知道是夢里還是夢外,因為她自己也正在努力地抱著自己,用蜷縮來減少與冷空氣的接觸面,使身體里的熱量散發(fā)的慢一些。
劉大夫很快便跑了過來。他年紀雖有些大了,但好在還算靈敏。沒有敲門,他便徑自推開房門沖了進來,沒有人攔著他。
直接跑到床邊蹲下,不用君久墨動作,他便已經(jīng)捏住了樓漪染的手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跳,劉大夫靜下心來幫樓漪染把了脈。
此時,他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地上的血漬。
半晌之后,劉大夫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沒事。”
君久墨挑眉:“沒事?”沒事怎么會突然咳嗽得那么辛苦,竟還咳出了血?
劉大夫擦了擦額頭上因為快速奔跑而滲出的汗珠,緩緩地直起腰來:“這應該就是壓在傷口處的那些淤血,如今樓姑娘吐出來了,體溫便會慢慢降下來的。只是......”
劉大夫擰著眉頭,看看樓漪染,卻不敢去看君久墨,見君久墨朝他看過來,他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疑惑地道:“一般人的體制,若是重要的地方被淤血堵著,不會拖這么長時間才發(fā)作的。而且,體內(nèi)的淤血一向只能用藥物化解,樓姑娘......”
劉大夫其實也說不清楚。樓漪染的情況實在有些特殊。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狀況,他只能努力回想自己學過的東西,卻始終一無所獲。
君久墨也低頭看了看樓漪染,卻沒有再問劉大夫什么,而是沉默了下來。
樓漪染的臉色只白了那一會兒,這會兒卻又開始慢慢地開始泛紅,那紅暈卻并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鮮紅充血,這倒是也應證了劉大夫方才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