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越發(fā)覺得這人真是有意思極了,也不著急了,只是一雙眼睛卻還是警惕地看著那人,笑道:“你不知道劉府的守衛(wèi)一向極嚴?”
那人嗤笑一聲:“劉府有守衛(wèi)么?我為何不曾見到?”
劉鈺此時也明白了,這人定然是從外面來的。而且武功極高??此臉幼?,顯然在這里呆的時間并不短了,府里卻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這劉府于他而言可不就跟沒有守衛(wèi)一樣了么?
可他剛才卻大聲嘆息,顯然是想讓他注意到他的存在的。否則,他如何能得知他的存在呢?
劉鈺輕輕一笑,收回視線,便走。
既然是來找他的,他也就沒必要上趕著湊上去問人家是來干嘛的了。
那人見劉鈺走,竟也沒有出聲,甚至沒有動作。直到劉鈺的身影幾乎快要消失在回廊中時,他才出聲,笑道:“上來一起喝酒賞月,如何?”
劉鈺腳步微頓,卻不曾回頭,笑道:“喝酒找朋友,賞月找情人。在下與閣下并不相識,自然算不得朋友。在下也沒有龍陽之癖,閣下自然也算不得情人。”意思就是,要喝酒賞月找別人,他沒時間,恕不奉陪!
那人微微一愣,笑聲溫柔,爽朗動聽:“在下澹臺斌。”
若是樓漪染在此,她一定能夠聽出來這人的聲音正是那日在城主府,與阿朱一起離開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劉鈺的腳步這次是徹底頓住了。
就算他不曾混跡江湖,卻也是聽過這個人的名字的。
澹臺斌,魔宮左護法,其武功深不可測,卻總是一身儒生打扮,似謙謙君子,然而動起手來,卻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與他的名字一樣,他本人更是文武全才。年紀輕輕,不止武功高絕,就連學問也都是一等一的,甚至連當代國學大師章夫子都對其才學贊不絕口。
偏魔宮中人向來行蹤詭秘,尤其是左右護法和魔王,江湖上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劉鈺并沒有懷疑澹臺斌的身份。在齊夏,還沒有人敢冒充魔宮中人,而且還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左護法,澹臺斌。
“左護法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劉鈺緩緩回身,重新抬眸看向遠處的那道白色的身影。
他心里其實有些緊張。
他并不懂武功,可澹臺斌的武功卻深不可測。他們二人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只要澹臺斌動手,他便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澹臺斌輕嘆一聲:“人總是為浮名所累?!彼従彽刈似饋恚种幸琅f拿著酒壺,垂眸看向劉鈺,道,“如今在下只是澹臺斌,想找個朋友喝酒,不知劉大夫可愿奉陪?”
一個年輕人感嘆“為浮名所累”,這樣的情形看在眼里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劉鈺卻勾唇,笑了起來:“既是朋友,自然有酒當同享。”
劉鈺笑著,已走到了一處柱子前,抬眼看了看,兩手兩腳便扒拉到了柱子上,如同猴子爬樹一般,三兩下便也上了回廊。
他雖不懂輕功,卻也有身為男孩兒的活脫性子,爬樹什么的自然也曾經(jīng)做過的。如今不過是爬個柱子,自然也難不倒他。
澹臺斌笑看著劉鈺爬了上來,又重新倒下,就著酒壺往嘴中倒了幾口酒,便將酒壺遞給了劉鈺。
劉鈺喘了兩口氣,坐在澹臺斌身邊,接過酒壺,一仰頭,也喝了兩口。抬手用袖子擦干嘴角溢出的酒水,嘆了一聲:“好酒!”便又將酒壺遞回給澹臺斌。
“不過就是普通的女兒紅,”澹臺斌笑道,“還摻了水?!眳s又喝了兩口。
劉鈺笑道:“與朋友一起,就算是三個銅板一斤的燒刀子,自然也都是好酒。”
澹臺斌笑了起來。
兩人你來我往,酒壺不停地在兩人之間遞來遞去。話題卻一直圍繞著酒打轉(zhuǎn)。
終于,一壺酒見了底,澹臺斌笑著起了身:“我該走了?!?br/> 劉鈺也笑了:“再會?!?br/> 澹臺斌真的說走就走,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劉鈺聽到“啪”地一聲,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他垂眸看去,只見剛才那只還在兩人之間傳來遞去的酒壺正掉在地上,已然碎成了渣。
劉鈺一愣。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周圍突然竄出十多條黑衣身影來,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劍就直指劉鈺。待看清楚廊上的人是劉鈺時,便又收了劍,又一個閃身沒了影子。
劉府里突然熱鬧了起來,到處燈火通明?;鸢讶缤粭l條舞動的長蛇一般朝著一個方向聚集,而這個方向,正是劉鈺所在的地方。
劉鈺疑惑地看著走在一眾人前面,怒氣沖沖地,連腳步都踏得極重的大長老,疑惑道:“大長老,您這是做什么?”
劉鈺已從廊上跳了下來,正站在一群人中間。
明亮的火把照著他年輕英俊的容顏,眸子中閃動著疑惑。
“我做什么?”大長老怒極反冷靜了下來,冷哼一聲,“我倒想問問你劉鈺要做什么!”
劉鈺越發(fā)疑惑了,抬眼看了看跟在大長老身后的劉乾,用眼神詢問他。
劉乾卻皺了皺眉,搖了搖頭,眸子里也是滿滿的疑惑,顯然對如今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