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半晌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樓漪染憤憤不平地指責魏專的不是。
樓漪染說到一半突然愣住,挑眉看魏央:“誒,你也姓魏,你們不會是一家人吧?”樓漪染的眼中透著狡黠,這話其實也只是個玩笑而已。
魏央?yún)s愣住了,看著樓漪染,無奈一笑:“他是我弟弟?!?br/> 樓漪染喝到嘴邊的茶突然嗆了一下,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魏央忙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樓漪染抬起一雙水眸,因為劇烈咳嗽,這雙眸子中蘊滿了水汽,她艱難地抬起頭,拂開魏央的手臂,看了魏央半晌,才疑惑地問道:“你,說真的?那你,怎么,怎么在這兒?”
魏央點點頭,蒼白的臉上浮起溫和的笑,那雙眸子中卻閃動著失落和沮喪:“我一出生就身體孱弱,母親難產(chǎn)而死。后來,祖父離世,我就留了下來?!?br/> 樓漪染點點頭:“原來是自小帶出來的病根??催^大夫么?大夫怎么說?”
身為醫(yī)者,樓漪染第一件關注到的事情是關于魏央的身體狀況。她并沒有注意到魏央后面那句話中所包含的信息。
“恩。”魏央的笑容有些凄然,“小時候看過幾個大夫,說是天生心臟有孔,肺臟緊縮,藥石無靈。”
所謂“藥石無靈”,也就是無藥可救了,他除了等死之外,還是等死。
樓漪染撇了撇嘴,突然握住了魏央的手腕。
魏央一愣,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
樓漪染卻已經(jīng)松開了手,又捏住了他另一手的手腕。
魏央疑惑不已。
樓漪染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還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不過,你若一直這么消沉下去,茶飯不思的,再過個幾個月,就是神仙也無能為力了。”
“你的意思是,還有救?”魏央問這話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他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仿佛怕驚擾了樓漪染似的。
樓漪染拍拍胸脯,揚了揚眉梢:“恩,能多活幾年。應該能看到孫子娶媳婦。”
能看到孫子娶媳婦?那也就是說他能活到老?
魏央心中不禁又有了些期盼,雖然他知道,不該再生出這樣的妄想,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希望能活下去。
一個從小便被判了死刑的人,每日都在煎熬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每一刻鐘都必須當做最后一刻來度過,這樣的煎熬沒有人能夠明白。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都不確定第二天早上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樓漪染見了太多身患絕癥之人,也見識了太多的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她能理解魏央的心情,沒有人天生就能學會對抗這樣的絕望的。
魏央不說話,只是抿著唇看樓漪染。他不敢有這種期盼,可看到樓漪染那般淡定從容的模樣,他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好了,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睒卿羧拘χ谖貉氲念~頭上敲了一下,明媚的笑顏讓魏央有些癡迷,“我也只是說有救,沒說一定能救。這里醫(yī)療條件有限,我可不敢保證?!?br/> 沒有哪一個醫(yī)生能對病人做出百分百的保證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對任何一件事情的結果做出百分百的保證,這世界上總還有“萬一”這一個詞語的存在。
魏央回過神來,朝樓漪染微微一笑:“沒關系。反正本就是在等死的,試一試,總好過像如今這樣半死不活的?!?br/> 樓漪染認同地點頭:“你倒看得開!”
“只是,不知道你說的是打算怎么治?”魏央沒有問,她一個才二十歲的姑娘,能有多高的醫(yī)術來救治這幾乎天下大夫都說無救的病癥,他不敢問,也不想問。
二十多年了,他從未相信過任何一個人。這一次,他突然想要試試,將自己的生命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中。
“要治的話,可是由我來治,你確定敢讓我治?況且,你可是魏王的兒子,若是有個萬一,我豈不是也得給你陪葬?”
對一個剛剛認識的人,她首先將他當作病患,調(diào)查清楚他的病情之后,才會考慮到他的身份,以及醫(yī)治需要采取的方案。
她不是個愣頭青年,只一味的治病救人,而不考慮實際情況,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
要救治別人的前提,必須是自己是安全的。否則,就算你用上了十萬分的精力去救治一個病人,最后導致的結果有可能是,以命易命。
魏央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之后,才嘆息一聲,苦笑道:“是??!正因為我是魏王的兒子,即便有可能醫(yī)好,也只能用最保守的法子日復一日的拖著。呵呵,是我難為你了。
你剛醒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再躺一會兒吧。銅臺雖然居住環(huán)境不是很好,但好在空氣清新,除了不能出去外,相對來說還是挺自由的。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br/> 魏央說著,輕咳兩聲,托著桌子緩緩地站了起來,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走了兩步,他的嗽聲聽了片刻,腳步也停頓了片刻。
樓漪染看到,他垂眸朝自己的手看了片刻,似是苦笑了一聲,便握緊了拳頭,繼續(xù)朝外走去。
“該死地!”樓漪染低咒一聲,猛地站了起來,“等等!”
魏央腳步一停,扭頭看她:“姑娘還有事?”
樓漪染在心中暗罵自己,成天沒事干,吃飽了撐的,老是喜歡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