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何初三在酒樓后門送走了大佬,那邊何阿爸在酒樓前門向坐在街邊的幾桌賓客們敬酒寒暄。何阿爸挨桌敬過來,此時已經(jīng)有些醉意,還嚷嚷著要與這些老街坊們多熱鬧幾杯,被吳媽一陣好勸,說他心腦血管十分脆弱,不能再多喝。老街坊們?nèi)氯轮麅鹤映鰜泶?,何阿爸說自己兒子“三杯必倒”,沒有必要拉出來丟人現(xiàn)眼。街坊們哈哈大笑,硬要他把阿三拉出來現(xiàn)一現(xiàn)眼。何阿爸回頭一望,不見何初三身影,只能打發(fā)欣欣去尋找。
在等何初三的間隙里,街坊們嘰嘰喳喳地夸獎何阿爸老來得福,辛苦了大半輩子,現(xiàn)在添妻又添女,而且還教出了一個好兒子,又能讀書,又能掙錢,又孝順,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嘰喳來嘰喳去,又說起阿三交的朋友也了不得,那位阿sir來找茬打了阿三,他那位朋友居然一拳就打回去了!大家都以為要鬧出大事,誰知道那位朋友竟然三言兩語地就哄得阿sir高興起來、和和氣氣地走了。
何阿爸滿臉笑意地端著酒杯,聽他們描述先前那場小鬧劇的細(xì)節(jié),心里卻是微起波瀾:他知道阿三跟夏六一走得近,畢竟曾經(jīng)互相拯救于危難之中嘛。然而夏六一居然為了阿三去揍阿sir,這便有些驚人了。聯(lián)想到兒子過往遮遮掩掩的言行,他不禁開始懷疑兩人的關(guān)系并非普通朋友那么簡單。
他看著被欣欣拉出來的何初三——何初三紅光滿面,笑意盈盈。平時滴酒不沾的他今夜卻頻頻主動敬酒,向阿叔阿嬸們逗趣、說好話,哄得滿桌大笑不止。
臭小子搞什么鬼名堂?何阿爸心中小鼓咚咚咚地敲——一晚上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偷溜到哪里去,一出現(xiàn)就樂得合不攏嘴,你老子結(jié)婚,你怎么跟自己結(jié)婚一樣開心?
深夜時分,熱熱鬧鬧的婚宴告一段落。賓客們紛紛離去,剩下杯盤狼藉。何家四口仍留在酒樓里處理后續(xù)事宜。何初三跟經(jīng)理核對新增的賬單,吳媽和欣欣收撿衣物和禮品,何阿爸與最后幾個未走的老友在大門口意猶未盡地閑扯。
一名清潔打掃的服務(wù)員走過來叫住了吳媽,讓她去看看一包物品是不是他們家遺留的。吳媽見何初三和欣欣還在遠(yuǎn)處忙碌,便自己獨身跟去了。服務(wù)員將吳媽帶進(jìn)了雜物間,指著角落里的一個大麻袋給她看。
吳媽上前去打開麻袋看了一看,見是一口袋破破爛爛的玫瑰花瓣、小白花束,此外還有一件皺巴巴、沾了臟污的酒紅色西裝外套。
這樣夸張惹眼的顏色款式,今晚只有一名賓客穿。對那位被何阿爸夸“年少有為”、并且據(jù)賓客們說居然出手揍了差佬的靚仔,吳媽記憶猶深。她有些奇怪,卻想不出個名堂來,只能將麻袋重新系好,對服務(wù)員道,“應(yīng)該是我們的,先放這里吧。一會兒我們帶走?!?br/>
她回到大堂,繼續(xù)收撿物品。不一會兒,她只見站在遠(yuǎn)處的何初三跟經(jīng)理結(jié)完了賬。何初三帶著酒意,滿面潮紅,腳步微晃著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正要上前攙扶,突然見何初三向四周看了一眼——然而因為太醉并沒有看到角落里的她——隨即徑直進(jìn)了雜物間。他很快提了那麻袋出來,搖搖晃晃地去了趟后門,再回來時麻袋便不見了。
吳媽并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見狀便閉上了嘴巴,只當(dāng)自己沒見過那麻袋的模樣,只是心中更加疑惑。
一家四口處理完酒樓的事,便一齊站在門口招的士,計劃先招一輛送阿爸阿媽和欣欣回家,何初三自己再招一輛回租屋。
何阿爸酒意上頭,扯著吳媽滔滔不絕地絮絮叨叨。吳媽一邊攙扶著阿爸哄勸,一邊將目光投向一旁的何初三。
何初三今夜喝了不少酒,酒席還沒結(jié)束時他就早早地開始暈乎起來,雖然還有意識撐到最后與經(jīng)理核對賬單,但其實他頭昏眼花地壓根不知道經(jīng)理喳喳地說些什么,最后竟然還能記得回雜物間將那一麻袋東西扔掉,已經(jīng)純粹是出于自保的本能了。他的醉態(tài)并不夸張,此時只是靠著路邊電線桿安靜地站著,目光直直地看向街道盡頭,看上去像是在發(fā)呆。
呆著呆著,他的眼神變得憧憬起來,嘴角牽起一絲微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
穿著單薄伴娘裙的欣欣此時突然打了個噴嚏,何初三從美夢中驚醒,下意識地便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走了幾步去披在她肩上。
“呀!”吳媽突然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隨即驚惶地捂住了嘴。
何初三和欣欣都轉(zhuǎn)頭看她,她只搖了搖頭,尷尬地笑道,“沒事,你爸太沉了,差點攙不住他?!?br/>
“我哪里沉!我是標(biāo)準(zhǔn)體重!”何阿爸挺直腰桿吆喝起來,吳媽一邊哄他一邊將他往街邊扶去,刻意不讓他看向何初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