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疏不知忙到何時,屋外已是漆黑一片,臺燈溫和的光映出他的身影,挺拔卻有些消瘦。終于他合上最后一份文件,舒了口氣。
竟然覺得有些餓,看來一盤糖醋排骨是不夠啊。
剛想把小屁孩拉起來給他煮宵夜,卻看到墻上的鐘指向了凌晨一點。
李文疏想起小屁孩蠟黃的臉,有些罪惡感。突然又想起什么,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盒子,打開。
那是一支黑色軟漆身,銀色鑲邊的派克鋼筆,他在國外讀書時買下的,當(dāng)時他買了一金一銀兩只,平時多用金色,這只銀色的還沒有用過幾次。
便宜你了。
李文疏笑笑,又拿了一瓶墨水,推開程雨的房門,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程雨已經(jīng)睡著了,但床頭燈沒關(guān),于是他看到了她枕邊還翻開的數(shù)學(xué)書。
看來是看書看得睡著了。
李文疏幫她把書收起來,蓋好被子,關(guān)上燈,悄聲走出去。
他絲毫沒有考慮過,一個小屁孩用他這支派克鋼筆會不會不合適,比如說用兩天就給摔壞了,或者順手送給別的小朋友了。
他所想的是,那盤糖醋排骨確實不錯。
半夜的時候,程雨醒了。
她隱約記得自己剛才好像在看數(shù)學(xué)題,怎么現(xiàn)在好好地待在被窩里了。
她有些口渴,起床出門準(zhǔn)備摸到廚房倒杯水時,卻聽到隔壁房間里傳出細(xì)碎的聲響。
別墅的房間隔音效果都是不錯的,但今天李文疏的房門竟然只是虛掩著,那些細(xì)碎的聲音便是從里面?zhèn)鞒龅摹?br/> 程雨眨巴惺忪的眼睛,非常下意識地推開李文疏房間的門,走了進(jìn)去。
床頭燈沒關(guān)。
李文疏還穿著下班回家換好的家居服,蝦著身子躺在床上,也不蓋被子。
現(xiàn)在的他額頭上汗水淋淋,蜷縮著身體,眉頭緊皺,雙手握成拳,嘴里時不時叫“媽媽,爸爸”。
程雨的第一判斷是,大哥哥很痛苦,他一定是做噩夢了。
她剛失去父母的時候,也是每天晚上做噩夢,于是吳伯就抱著她,把她搖醒,跟她講故事。那樣她就會好很多。
她想大哥哥應(yīng)該是愿意聽她講故事的,她可記得很小的時候,大哥哥會到花園里聽她講故事。
于是她蹭到李文疏身旁,用袖口給他擦去汗水,然后握著他的拳頭,開始講她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可愛的小王子,他被壞婆婆帶到了一個很高很高的塔里……”
程雨非常自然地把公主和王子的角色換了,于是最后的結(jié)局變成公主打倒了壞婆婆,救了小王子。至于小王子是不是長出那么長的頭發(fā)逃出高塔的,她一點也不關(guān)心。
她不知道,李文疏的夢里真的出現(xiàn)了一座高高的塔,但是沒有王子,也沒有公主。他攀著墻上的樹藤往上爬,一直在爬,因為他看到在塔的頂端,有一道光,它不是很亮,但卻吸引著他不斷攀爬。他想到達(dá)那里,那個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