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帆不知道,林徽因先生詩中的四月,究竟是陽歷的四月,還是陰歷的四月,只是因為夢境有感而發(fā),很快就被繁重的勞動將之取代。
裝修是個技術活,大工用鐵抹子將比例極高的水泥砂漿涂抹在磚頭墻上,再用木桿子刮一刮大概取平整,最后用木抹子收平,看似簡單其實也很考驗技術。
周揚帆他們幾個小工要比昨天在那個新主家澆灌混凝土輕松一些,只需要將拌好的砂灰供應給大工即可,其余的時候基本是在看著大工干活。由于是在裝修外墻,又是從屋頂往下裝修,幾個大工都站在腳手架上,小工自然也要搭配著分開干活,兩人負責供應三個大工的砂灰。
二魚子自然不愿意和楊興友搭手,選擇了周揚帆搭伴。楊興友只能和另外一個小工作伴,剩下的那個小工留在場上篩沙子。
二魚子雖然力氣很大,干起活來一點都不偷懶?;?,很讓周揚帆佩服,但是他真的很憨,用人們常說的話來講,就是眼皮子不活絡。
就拿給大工提供砂灰來說,由于大工們都在腳手架上,灰盆放在他們身邊,底下人是看不見里面有沒有砂灰的。周揚帆他們用鐵锨端著往上面倒,只要不缺就行。當大工在上面給墻面收平的時候,周揚帆和二魚子就拄著鐵锨沒事干了,可以隨便說閑話。
周揚帆瞇著眼睛看著周世明他們怎么先把砂灰抹在墻上,怎么用木桿子刮平,怎么用木抹子收尾,在心里默默地記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也沒有長期做小工的打算,但是就這么很自然地去記了,也許這是常年在校學習養(yǎng)成的習慣吧。
看著被木桿刮得嘩啦啦往下掉的砂灰,周揚帆微微皺眉。腳手架下面是一片碎磚頭碎石子,還有一些碎草之類的東西,砂灰落在上面就被弄臟了,這讓自小就跟著父母過慣了節(jié)儉日子的他感到很可惜。
所有的材料都是花錢買回來的,就這么糟蹋了多可惜啊!周揚帆默默地去找來幾個水泥袋子,沿著墻根鋪開,這下子上面落下的砂灰就掉在了水泥袋子上,收集起來加點水拌一下馬上就能用。
“周揚帆,你管那些干嘛!”二魚子甕聲甕氣道,“主家也不多給錢,你這不是瞎操心么!”
周揚帆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地鋪著水泥袋子,直到將這半面墻根都鋪滿了才罷手,因為他看見了上面的大工已經(jīng)將墻面收平,又需要砂灰了。
他拿起鐵锨就去鏟砂灰,用力一甩鐵锨就借著慣性揚起,剛剛超過腳手架的時候手腕一轉,就將砂灰準確地倒進灰盆里。一開始周揚帆的準頭很差,好幾次都只能將一半的砂灰倒進盆里,經(jīng)過幾次摸索之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熟練地掌握了技巧。
眼看著大工又將墻上抹了一片,估摸著又要收平了,周揚帆便放下鐵锨,又去找水泥袋子,往別的墻根鋪去。周世明在腳手架上看見了沒有說話,只顧著自己干活,心里卻對侄兒的這個舉動很是贊許。
大家都是農(nóng)村人,知道蓋房子很不容易,一塊磚頭一塊瓦片都是花錢買回來的,不必要的浪費當然是越少越好。只不過他們也形成了一種默契,就是絕對不去指揮小工去做分內(nèi)之外的活,除非工頭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