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種發(fā)芽了,出苗了,并沒有像許有香擔(dān)心的那樣,反而是特別的齊整。掀開塑料布額一角望去,絨毛般的嫩芽鉆出了地面,像是一把把戳向天空的劍尖。這些細嫩的綠芽看起來是那樣的脆弱,然而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硬是將塑料布頂?shù)秒x開了畦面。
許有香忐忑不安地將手伸進塑料布下面,發(fā)現(xiàn)里面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燙手,這才稍稍放心。一個上午她往秧苗田里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就是擔(dān)心秧苗會被燙死,直到此刻才發(fā)現(xiàn)兒子的判斷完全沒有問題,欣慰之余又隱隱生出一些慚愧,為自己對于兒子的不信任而感到不安。
她抬頭看著火辣辣的太陽,想著周揚帆此刻正在揮汗如雨,心里又生出了無限的憐惜。都怪自己沒本事,讓他去吃那么多苦。她沒有想到,她的兒子這么多年一門心思都都放在學(xué)業(yè)上,一朝回家就很快進入了農(nóng)民的角色,如此不怕吃苦踏實肯干,只要以后家里沒有變故,相信兒子一定會靠著自己的雙手過上好日子的。
想到這兒,她又微微皺了皺眉頭,手掌下意識地捂住了胃部。她的胃病一直沒有完全康復(fù),偶爾還會不舒服。
周揚帆正在工地上埋頭干活,眼看著麥子已經(jīng)微微變黃,距離三夏大忙越來越近,他們也在爭分奪秒地趕工。預(yù)計是明天上梁,大工們正在整理墻壁的山尖,這是細活,用不了多少砂灰,周揚帆他們幾個自然也稍微消停了一些。
不過他也沒閑著,先是把墻壁周圍水泥袋子上的砂灰收集回來加了一點點水備用,又轉(zhuǎn)身去了旁邊,去幫助主家請來的木工整理檁條。
筆直的松木上面的樹皮和毛刺被剝得干干凈凈,木工用刨子將那些結(jié)疤修理平整,在上面刷上橘黃色的染料,檁條便變得又直又亮,看起來十分舒服。
“周大哥,你喝水?!敝骷业拈|女笑盈盈地端著碗走了過來,兩手捧著遞了過來。
周揚帆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巴,對著女孩展顏笑道:“謝謝!”
“看你說的,客氣什么呀!”女孩笑道,“我爸說了,你把墻外的那些砂灰都收拾起來了,給咱家省了錢呢?!?br/> 周揚帆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xù)幫著木工抬檁條。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主家的閨女走到了棚子門口突然回頭,看著他抿嘴笑了笑,這才鉆進了帆布棚子。
周揚帆沒有注意到這些,卻有人看到了。二魚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他身邊,瞅著棚子的方向甕聲甕氣道:“周揚帆,你要請我吃糖了?!?br/> “吃糖?吃什么糖?”周揚帆不解問道。
“你跟我還裝什么傻!”二魚子咧嘴笑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你這是說的什么跟什么呀?”周揚帆真的糊涂了,怔怔地望著二魚子,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呀!”二魚子有點不滿地瞪著周揚帆,指了指帆布棚子的方向努了努嘴道,“那邊!你知道我說的什么意思了吧。”
周揚帆望了望他努嘴的方向,只看見了帆布棚子,于是更加糊涂了:“你到底想說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