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啄靜從監(jiān)控儀器中心部位卸下一塊核心主板。
為了保護這塊撐起整個監(jiān)控所有運作,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心臟的部件。設(shè)計師們特地制造了一個散熱和緩沖兼具的黑色主板盒,將主板嚴(yán)絲合縫地包裹起來。
但當(dāng)魚啄靜將主板盒打開之后,被保護在盒子中的主板卻變成了一枚大約拇指指蓋的大腦,大腦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萎縮干癟狀,顏色也開始變得暗沉,顯然已經(jīng)喪失了生命體征。
而當(dāng)她卸下連接主板的一條主線路,并用剪刀將其掐斷后,卻從線路中流出了如同腦髓般乳白色的液體。這些液體暴露在空氣,很快就散發(fā)出某種刺鼻的腐臭味。
“如果腦沒有萎縮,應(yīng)該有一個荔枝大小?!濒~啄靜說,“很多動物的大腦都比它要‘壯碩有力’,它甚至比不過一只成年的老鼠。所以我想這個監(jiān)控在活躍時并不具備思考能力,它的腦容量被設(shè)定為僅僅能夠聽從指示的最低程度?!?br/> 說完,魚啄靜便隨手抽了幾張新型抽紙將腦包好,用力捏碎后扔進垃圾簍。
“我們不知道對方是否有能力讓腦更大化,是否能賦予無機物智慧。”魚啄靜輕輕按了會議桌的一個隱藏按鈕,桌面便打開了一個空間,將桌上剩余的監(jiān)控部件收了進去,“這些都是我們無法預(yù)知的,而你的計劃都沒有將這些情報考慮在內(nèi),如果強行實施,你將面臨無數(shù)未知的不穩(wěn)定因素。即使你有一百種解決伊曼的方法,很可能到最后沒有一個能成功?!?br/> 江厭一聽,當(dāng)即用一種詭異滑稽的表情看向魚啄靜。
“不不不,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苯瓍掃B忙擺擺手,“我很感謝組長你幫我分析伊曼的能力,但是問題是,我寫這份快一萬字的計劃書,絞盡腦汁的用我的榆木腦袋想各種各樣擊敗伊曼的辦法,并不是真的要用這些計劃來擊敗他?!?br/> 魚啄靜皺起了眉,沒有說話,而是在等待江厭的下文。
江厭揮手喚醒會議桌的屏幕,將保存的計劃文件重新打開,用手指輕輕一劃,屏幕文件便開始從第一頁往最后一頁緩緩滾動,“我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我從來不喜歡制定計劃。但是我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很迷茫,所以我需要一個動力,這份計劃書就是我的動力?!?br/> “一百種打敗伊曼的辦法?!苯瓍捀袊@地看著屏幕文件在眼前滾動,直到于最后的第九十八頁停止,“不管它們到底能不能擊敗伊曼,我都不會照做。簡而言之,我要背道而馳,就像我迷路了,不知道往哪走,你告訴我往前,可我不喜歡聽從命令,于是我有了方向,便轉(zhuǎn)頭向后走。”
“你這是賭氣,不是自由。你往后走,終究是建立在別人讓你往前走的基礎(chǔ)上。你不想遵從計劃,所以選擇與計劃背道而馳,從某種意義上你還是被計劃所桎梏。叛逆不是自由,特立獨行也不叫理智?!?br/> “你在說什么,我能選擇自己選擇的東西,難道還不是自由?”
“自由選擇的確是一種自由?!濒~啄靜說,“但你捫心自問看看,這是自由選擇的結(jié)果嗎?不,你只是在自己跟自己賭氣,為了堅持,為了證明你所謂自由的主義,好讓你顯得不是那么虛偽而做出的掩飾而已,可笑。”
“那你告訴我什么是自由,讓我聽聽你高超的見解!”
說這句話的時候,江厭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不悅之色。他又想起了和魚啄靜頭幾次見面時的感覺,那種近乎偏激的理智讓他感到無地自容,可他又因為無法反駁而為之羞愧。
“終極自由就是孤獨?!濒~啄靜沒有再看江厭一眼,她泠然地坐在會議桌邊沿閉合起雙目,“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你不想被任何東西所束縛,那就意味著你聽不了任何意見,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
所有一切決定和選擇都是來自于你自身,結(jié)果呢?結(jié)果就是你會因為你的自由,你的我行我素而在不經(jīng)意間對周圍的人造成傷害。如果不舍棄掉一部分自由,找到一個恰如其分的平衡點。最后只剩下兩種可能,你得到自由,但孑然一身,你感情豐沛,但失去自由。上個世紀(jì)充斥著第二種人,現(xiàn)在又恰恰相反?!?br/> 江厭還想在和魚啄靜的對峙中至少占據(jù)一席之地,“我怎么定義自由是我的自由,我可以認(rèn)為你告訴我的自由是不自由的,每個人的自由都不一樣!”
“這種偽命題的強盜邏輯如果真的可以用來反駁任何一個問題,那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標(biāo)準(zhǔn)答案?!濒~啄靜平淡地說,“但事實呢,這的確是一個需要標(biāo)準(zhǔn)答案的世界?!?br/> “我受夠了!”江厭拍案而起,怒氣沖沖地披上自己的外套,“我已經(jīng)受夠跟你共事了!就算我真的有問題,你為什么每次都要用充滿戲謔嘲笑的表情和語氣告訴我。我不反對辯論,但我拒絕辯論變成爭吵,當(dāng)辯論的目的從得出真理變成視圖獲得勝利之后,它就變成了爭吵!你很顯然有把辯論變成爭吵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