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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母微蹙起眉頭,她并不欲與剛經(jīng)歷親喪的一個小輩見識,所以只不滿地看向沈度,在她看來,沈度控制不了姬央,這本就是一樁錯事。
然沈度心里也在嘆息,小公主到底還是小公主,這性子到現(xiàn)在也依舊是讓人操心不完的。她自己覺得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實(shí)則就是腸子里憋不住東西。沈度本是有心姬央心性大變,如今看來本真卻依舊在的。
姬央說完話之后就起身離席,走出門時背后還能感覺到那些人灼熱的目光射在她背上,她只覺暢快淋漓??赊D(zhuǎn)角之后,姬央臉上的冷漠堅忍卻一下就卸了下去,她本有顆最柔軟的心,傷害別人的時候,她自己又何嘗好過。
姬央一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沈度身上,似乎都覺得他該管束一下姬央。
“六哥,公主怎么能這樣說話,你是不是應(yīng)該說說她呀?我們做妯娌的也不好開口?!扁资祥_口道。
沈度放下手里把玩的杯子,看向庾氏道:“想討好長輩本是孝道,但總不能昧著良心做事,如此反而還將長輩也陷入了不是?!?br/>
沈度已有所指,庾氏被臊得面紅頸漲,她的確是揣摩著戚母的心意做的事情,當(dāng)然其中也有阮韻的作用,她們本是至交好友,庾氏私下也為阮韻鳴不平,覺得姬央太過嫉妒霸道,平日里庾氏雖然面上不顯,但心里對姬央也并無好感。
沈度說完也不再看庾氏的反應(yīng),轉(zhuǎn)頭看向戚母和薛夫人道:“不管安樂是什么身份,我和她拜過天地,是祭過祖的夫妻,她是我的夫人,潑她臟水也就是往我身上潑臟水。要是冀侯夫人真是那種陰狠德性,別人看我又會作何評價?”
這大業(yè)還沒建成呢,庾氏就開始為老七另謀打算了,沈度瞧不上庾氏的做派,但他身為男人,又是哥哥,并不好對庾氏動手,便只能指望戚母和薛夫人了。
戚母眉頭緊皺,她雖然也看出了庾氏的打算,但自問自己肯定能壓得住庾氏和老七,沈家決不允許禍起蕭墻。只是如今沈度為了姬央不留情面地指責(zé)庾氏,叫戚母心里越發(fā)忌憚姬央。
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最爽利的怕就只有姬央了。
姬央在北苑正翻揀自己的東西,該留的就留,該送人的就送人,她的現(xiàn)銀雖然不多,但寶貝可不少,蘇后給她陪嫁過來的東西都是頂好的珍品,她每送一件,玉髓兒就在旁捶胸頓足一番。
“公主,就不能不送嗎?這些可都是幾百年傳下來的寶貝,買都買不著的?!庇袼鑳旱?。
“如今我再不是什么公主了。所謂懷璧其罪,這些東西留著反而是禍害。哎,只是可惜了我的避塵珠,那倒是好東西?!奔а霅瀽灥氐?。
“可惜這個?”沈度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姬央面前,他攤開手掌,里面垂下一顆紅線系著的珠子,不是姬央的避塵珠又是什么?
“怎么在你這兒?”姬央喜出望外地道。這東西她戴得最久,早就有感情了。
沈度沒有正面回答姬央的問題,“以前給避塵珠編的兜子已經(jīng)弄臟了,所以我讓人給你重新編了一個?!?br/>
其實(shí)原因不必回答的,他的人追著姬央而去,避塵珠正是一個好線索。姬央貼身戴的東西沈度怎么可能允許它流落在外面。
姬央從沈度手里接過那避塵珠。避塵珠上不能鑿孔,所以使用紅線編了個類似鎏金香球的兜子,將避塵珠裝在里面的。姬央以前那個兜子非常精美,但眼前這個,只能說簡單堪用而已?!澳阕屨l編的呀,怎么這般不用心?”
玉髓兒在旁邊輕咳了兩聲,引得姬央轉(zhuǎn)過頭去道:“你怎么了?著涼了?”
玉髓兒連連搖頭,覺得自家公主如今怎么變笨了。她忙不迭地跟姬央使眼色,眼睛都快被她弄抽筋了。
姬央這才恍然,她打量了一下沈度的手指,手指修長干凈,骨節(jié)分明錚錚,但畢竟是男人的手,要干女人的精細(xì)活兒卻是難了點(diǎn)兒。
姬央垂下頭在手里不舍地摩挲了一下避塵珠,然后毅然決然地朝沈度遞了回去,“給你吧,既然是你找到的?!?br/>
沈度并不伸手,“我知道你想跟我劃清界限,可也不用在這些小物件上分得那么清楚,反而顯得你心里發(fā)虛,割舍不下,才如此做作。”
姬央被沈度的話給氣得腰眼岔氣,必須按著腰才能說話,“不管做什么,你總是有話說。你怎么過來了,來教訓(xùn)我的嗎?”
沈度笑道:“豈敢豈敢,我是趕過來聆聽教誨的。那件事的確是她們做得不夠厚道?!?br/>
姬央冷哼一聲,反應(yīng)過來沈度這是跟自己打情罵俏呢,她心里暗啐一口,不肯再跟沈度答話。做作就做作吧,她的確是對自己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所以必須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過沈度居然能不偏不倚地站在她這一邊,姬央心里還是得到了寬慰。
“那你晚上早些歇息,過兩日我們就得啟程去洛陽。把避塵珠帶上吧,路上未必就能每日沐浴?!鄙蚨鹊?。
姬央回答沈度的又是一聲冷哼。
沈度也不以為意,離開北苑后便去了知恬齋。他剛進(jìn)門劉詢就迎了上來,“主公,洛陽傳來了消息,在你說的那個地方他們果然找到了密道入口?!?br/>
沈度何等人也,姬央當(dāng)初在他眼皮子地下憑空消失,他便猜到了那附近必然有密道,所以囑人在那附近一寸一寸的搜索,雖然耗時頗多,但最終還是讓他找到了。
沈度從來不會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也不可能將所有希望都壓在姬央一個人身上。他要進(jìn)攻洛陽,有沒有姬央都不影響。
“那密道入口藏得太隱蔽了,若非有主公圈定地點(diǎn),派出去的人幾乎都要以為是誤傳了?!眲⒃兊溃安贿^里面機(jī)關(guān)重重,進(jìn)去的第一波人都沒能活著出來,好在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如今我們的先遣隊已經(jīng)釘入了洛陽城里,就等著主公的大軍到了?!?br/>
沈度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是幾百年前的神匠魯宋和神算子葉真一起設(shè)計的地宮,據(jù)說機(jī)關(guān)重重,我們的人能闖過去實(shí)乃萬幸。既然已經(jīng)有了消息,那便事不宜遲,明日就動身。子達(dá)這邊問題吧?”
葛通,字子達(dá),乃是沈度身邊蕭何一邊的人物,總覽軍需后勤,他若是點(diǎn)了頭,那沈度就沒有后顧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