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聽到沈妙媛上了電梯,任軒昂才發(fā)作,他惡狠狠地質問邱允實:“你告訴她了?”
邱允實像只驚弓之鳥,可憐巴巴地瑟縮著,委屈地小聲嘀咕:“表姐來了以后問你去干什么了,我就說你去處理展板,一會兒就回來。她問我什么展板,我就實話實說啦。你們不都教育我說實話,不能說謊嘛?!?br/> 任軒昂深深吸入一口氣,強忍怒意閉上雙眼,壓低聲音說:“我會讓你知道,惹怒你的監(jiān)護人后果有多嚴重?!?br/> 邱允實輕拍自己的胸口,意思是給自己壓驚,轉而又嬉皮笑臉,“我又是幫你推理,又是幫你找證據(jù),你不謝我,還要恩將仇報?我的委屈向誰訴說啊,估計也只有俞檢了吧,再不然,下次心理咨詢的時候也跟周震聊聊?”
“你威脅我?”任軒昂自然明白,邱允實這是拿他的丑事做要挾,因為他在乎自己在俞清淺心中的光輝形象。
“實話實說,是的。”邱允實笑意更濃,“你不用多說,我知道,威脅成功。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忙正事兒吧。”
任軒昂不得不承認,邱允實的威脅的確成功,他這次是甘拜下風,只好借坡下驢,跟著轉移話題到正事兒上,問:“你打算去找陳力清攤牌,讓他做為人證,提供那顆假牙作為物證,指證陶若楓?”
“按照正常辦事程序,是這樣的。”邱允實摸著下巴,故作神秘。
“可是呢?”任軒昂看得出,邱允實這是在等他做捧哏,提問呢。
“可是走正常途徑,我估計陳力清是不會配合的,他要真是一心想要幫助逮捕歹徒,早就去報警了。畢竟有前車之鑒,他對執(zhí)法人員,對法律,對這個社會肯定非常失望。他只想消極避世,隱沒于妻女附近,不想再招惹事端,以免把過去的風波再掀起來,給妻女造成二度傷害。”
“所以呢?”任軒昂硬著頭皮當捧哏,就是想聽聽這小子又有什么旁門左道。
“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讓陳力清心甘情愿地做人證,提供物證?!鼻裨蕦嵳A苏W笱?,成竹在胸。
“什么辦法?”任軒昂強壓不耐煩,繼續(xù)問。
“辦法暫時保密,免得你這位偉光正的大律師又要把我扭送派出所。在這之前呢,我們先要走正常程序,萬一成功了呢?當然,在正常程序之前,還有一件事是基礎?!?br/> “確認你的這番推理是否正確?”任軒昂終于不用提問了,因為這個基礎問題他猜到了,“確認陳力清身上有沒有不久前造成的齒痕?”
“嗯,智商差距縮小了一點?!鼻裨蕦嵭牢康攸c頭。
晚上,二人又一次來到康寧橋下的流浪漢基地。
步行前往陳力清離群索居的帳篷的途中,任軒昂不無擔憂地問:“允實,你的這番推理的假設是陳力清是被冤枉的好人,經(jīng)歷了5年前的事,他在短暫猶豫后仍舊不改初心,報警救人,還去追歹徒。你會不會把陳力清想得太美好了?如果事實證明你的假設錯誤,真相讓你失望怎么辦?”
“我承認,這次的假設有一部分我主觀傾向的因素,我不愿把人想得太壞,尤其是陳力清這樣的人,種種跡象都傾向于他是被冤枉的。如果他真的被冤枉,那么他太可憐了不是嗎?這個社會欠他的,我愿意想辦法給他還上。當然,如果事實證明我錯了,我也愿賭服輸。”邱允實難得拿出嚴肅的態(tài)度,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
“你相信人性本善?”任軒昂從業(yè)幾年,見過太多人性丑惡,罪惡殘忍,他似乎產(chǎn)生了某種慣性,對任何人都質疑,對任何事都客觀。即便陳力清的事也讓他動容,但他始終不敢在是非黑白明確之前提前給予太多同情給陳力清。
“我相信大多數(shù)人的人性是善良的,”邱允實話中有話,深深望著任軒昂的眼,自然而然地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模棱兩可,如果非要站隊,非要信點什么,非要拿自己的一切去交付一場賭局,那么為什么不相信人性本善,不賭邪不壓正?至少這樣我覺得自己勝算更高,愉悅度更高。到最后就算輸了,也愿賭服輸。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