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信之介心說大義這東西果然好用,正過來用反過來用都可以用,忠君愛國是大義,領(lǐng)兵起義也是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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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本就是個(gè)日本人,熟讀日本戰(zhàn)國史,對于這種日本式的兩面三刀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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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有路明非的消息,還請佐伯先生……”藤原信之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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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伯龍治就不再說話,只是低頭飲茶,寂靜的茶室里只有滾水沸騰的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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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信之介本想再多客套幾句,但在這尷尬的沉默中強(qiáng)忍了幾十秒鐘后,還是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話題,只得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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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他的中年婦女還在門口等著,佐伯龍治在藤原信之介的背后微微舉杯,表示了送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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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門緩緩地合攏,火爐上的熱水仍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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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婦女送走藤原信之介后返回茶室,此時(shí)的她已經(jīng)擦去了故意扮老的妝,素面朝天,反而流露出一絲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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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以你自己的身份見他?非要裝作跑腿的小妹,說錯(cuò)了,跑腿的中年婦女?!弊舨堉螒袘械卣f著,把一杯剛剛斟好的熱茶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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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坦然地踩上榻榻米,在佐伯龍治的對面坐下,端起熱茶細(xì)細(xì)地啜飲,優(yōu)雅嫵媚,令人怦然心動(dòng),完全忽略她的年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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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岐八家現(xiàn)任大家長,櫻井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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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事件之后,八姓家長幾乎全部隕落,唯有櫻井家碩果僅存,櫻井七海自然而然地升位為大家長,是百年來第一位女性的大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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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她堅(jiān)持稱自己為“代家長”,表示自己并無能力統(tǒng)率這個(gè)龐大的組織,不過是暫代職務(wù)等待新一代的長成,但她那剛?cè)岵?jì)的管理作風(fēng)委實(shí)比前任大家長源稚生還要有效,迅速成為日本混血種社會(huì)的靈魂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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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成為大家長之后就深居簡出了,所以藤原信之介作為學(xué)院駐日本代表也沒有機(jī)會(huì)拜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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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聽學(xué)院的代言人說說他們的真實(shí)想法?!睓丫吆]p聲說,“親耳聽?!?br/> ?
“之前傳遞的信息已經(jīng)很明確了吧?路明非必須回卡塞爾學(xué)院,無論死活?!弊舨堉温柭柤?,“學(xué)院并沒有說空話?!?br/> ?
“真的是他殺了那些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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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學(xué)院那幫自負(fù)的老爺都那么認(rèn)為,那應(yīng)該是真的了。否則學(xué)院會(huì)覺得是他們自己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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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佐格也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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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姐如果在天有靈的話,會(huì)高興的吧?!弊舨堉蔚吐曊f,“畢竟那是她的騎士,該為她報(bào)仇?!?br/> ?
櫻井七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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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小姐的騎士已經(jīng)到東京了?!弊舨堉沃币暀丫吆5难劬Γ拔蚁胫来蠹议L,還有整個(gè)家族對此的決定,庇護(hù)他,或者把他交給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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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對此沒有任何決議,家族并不知道路明非先生到了東京,我也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你一個(gè)人,你做決定,你對此負(fù)責(zé)。”櫻井七海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紙片沿著桌面滑向佐伯龍治,“家族不能跟學(xué)院再度敵對,經(jīng)過那件事之后,家族已經(jīng)太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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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伯龍治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了紙片,“明白,替罪羊我來做?!?br/> ?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很明白了,蛇岐八家已經(jīng)元?dú)獯髠?,學(xué)院在這件事上卻絕不會(huì)退讓,家族有意保護(hù)路明非卻無法承擔(dān)后果,所以得有個(gè)家伙出來扛責(zé)任,黑鍋就給他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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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櫻井七海才不以自己的身份見藤原信之介,因?yàn)樗尽安辉槿搿边@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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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有一天輪到我親手送那小家伙上路?!弊舨堉文闷鹱郎系男〔璧栋淹?,刀鋒寒冽,“小姐要是知道了,會(huì)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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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大話啊烏鴉,如果他真是那種怪物,憑你可殺不了他?!睓丫吆]笭栆恍?,不經(jīng)意間風(fēng)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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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讓大家長閣下這么笑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絕大多數(shù)時(shí)候她都是張未亡人的喪臉,很難讓人相信她也曾是那種顛倒眾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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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殺當(dāng)然殺不成,可我是流氓啊,流氓總有流氓的辦法?!弊舨堉温柭柤纾斑€有別再叫我烏鴉了,我如今是有身份的人物了,要是你在手下面前叫出來,我很沒面子的?!?br/> ?
佐伯龍治,綽號“烏鴉”,當(dāng)年他只是源稚生手下的一介打手,如今蛇岐八家人才凋零,出身街頭的烏鴉被捧上了日本執(zhí)行局代理局長的位置,就把自己的原名拿出來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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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威風(fēng)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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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佐伯先生,”櫻井七海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路君的事,辛苦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