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短暫的沉默中,扶昀出現,焦急一喊,“這是怎的了?你可有事?”
見到自家兄長,所有壓在扶萱心頭的堅強立刻潰散,她雙目一紅,就著扶昀伸出的手站起身,躲在他身邊,委屈落淚,“哥哥,有人將我推下了水……”
美人垂淚,瑟瑟發(fā)抖,帶著委屈勁兒的憐人嬌聲一出,惹地周圍不少與扶昀同來的郎君們頓時生了惻隱之心,人群中涌出一陣躁動。
或嘆息,或憤慨的聲音從郎君們中間傳來,妹妹的金豆子不住往下掉,皆如一把把無形的利劍,直刺到扶昀心尖尖上去。他忍著怒意,抬起青衣廣袖,替扶萱擦淚,溫聲安撫:“無事了,哥哥在。”
而后側頭定定看向謝湛,語中含有質問:“謝六公子,可是知曉何人所為?”
扶昀是個恬淡溫柔的人,此刻眸光中卻因扶萱,露出了難得的厲色。他眉目本不算鋒利,這般怒氣乍現的模樣,更像一只發(fā)了威的狼狗,渾身警惕地護著身后的小崽子。
謝湛心中一緊,方才喉間泛起的生澀的難受,此刻更甚。
他將目光移開,最先落在謝原面上。凌冽的眼風一掃,他不作聲,但誰都明白他是在質問。
謝原衣袍濕透,被凍地渾身打顫,面對這位大理寺少卿堂哥,他不敢撒謊,只哆哆嗦嗦地道:“堂哥,我、我、我是聽見有人喊‘救命’才跳的。本是要去救她,沒、沒料到,自個溺了水,最后,被她救了。”
“誰?”謝湛冷冷問,往人群中掃視一圈,是在問誰方才在呼救。
浩瀚玉樹一般,清冷又俊雅的郎君目光看來,女郎們霎時羞紅面頰,露出一派嬌羞之態(tài)。
許久無人作答,謝湛不耐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淡薄至極,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謝湛就這般站在那里,身份、地位、權勢、氣質,無一不壓制住在場每一個人。
空氣死死凝注,氣氛乍然僵硬。
須臾,無形的威壓下,人群中終于站出來一個粉衣女子,顫聲道:“是奴婢……奴婢見有人落水,這才呼救的?!?br/> 眾人聞聲看去,扶萱心中一驚,是王家女郎王艾的侍婢。
她識得此人,謝湛自然也認得。
他瞇了瞇眸,目光掃過王家女郎,側身問扶萱身側侍婢:“為何不是你?”
“夜風寒涼,奴婢去替女郎取衣裳了。”玲瓏坦然回道,又幾分驕傲地補充:“我家女郎會泅水,即便是奴婢在此處,也不需奴婢呼救?!?br/> “可有人見到方才之事?”謝湛又問?;卮鹚氖潜娙说某聊?br/> 這便巧了,彼時扶萱是獨身一人,無目擊者,此時此處人過多,影響調查。謝湛一時沉默住,思索著尋哪個地方往下繼續(xù)問。
于扶萱看來,她會落水,想必與王艾脫不了干系??芍x湛此刻的沉默,便意味深長了些。
她在心中自嘲笑笑,若非她會泅水,若非因她冷,提前遣了婢女去取披風,今日,她便是一位被別的郎君撈起來,此刻通身濕透,接受眾人肆無忌憚打量的,狼狽不堪的扶家女。
想及此,她心中泛起一陣惡寒,往常她因被賜婚與謝湛,受貴女們冷嘲熱諷也就罷了,如今,她遭人算計,而他,還在作壁上觀,打算為王家顧全顏面。
事實如何,除了她,恐怕無人在意。
謝湛看過去時,見到的便是扶萱看著他,本是期待的眸中,亮晶晶的光亮,一點點暗了下去。
鬼使神差地,他心中墜了一墜。
他正欲開口,扶萱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謝原公子,今日是我救了你,是不是?”
謝原不明所以地看扶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