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丁頓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黑夜厚重且靜謐,蛙叫蟲鳴像一首搖籃曲,催著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但游俠必備的警惕心,還是讓他捕捉到了那短促的半聲馬的響鼻。
尋著聲音望去,馬匹旁邊站著一道魁梧的身影,即便夜里昏暗的光不足以看清楚他的臉,但是游俠能肯定他就是羅斯。
快要熄滅的篝火照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來的是金屬材質(zhì)特有的光。
整個營地,只有羅斯穿著的一件半身札甲是鐵質(zhì)的,其他人穿的都是皮甲。
漢丁頓瞬間就清醒了。
“果然有什么秘密!”
一種窺探他人隱私的快感涌上心頭。
漢丁頓躡手躡腳的蹭到帳篷口,手扒著簾布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陰影中的羅斯慢慢俯下身,伸出一只手在那個蠻族人的頭上比量了半天,突然猛地一拳下劈,即便他身處帳篷之中也聽見了“砰”的一聲悶響,可見這一拳有多用力。
受了這一記重擊,蠻族人如雷的鼾聲立即停止了,妥妥是被打暈了。
接著羅斯從馬兜里拿出了一捆繩子將那蠻族人五花大綁之后,扛起來扔在馬背上,牽著馬小心翼翼的離開了營地,連帳篷都沒有收拾。
等羅斯稍微走遠了一些,漢丁頓拿起了自己的弓箭,又在靴子上插上一把匕首,也跟著離開了營地。
追蹤可是游俠的拿手好戲。
……
沒有驚動其他人成功的離開,羅斯一直處在相當興奮的狀態(tài)??粗R背上隨著顛簸起伏的王大衛(wèi)就好像在看一袋金幣。
雖然蠻族人曾經(jīng)被全人類聯(lián)手驅(qū)逐,教廷還宣揚他們都是異端,但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了,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
聽說在一統(tǒng)大陸的奧蘭帝國解體之前,蠻族人就已經(jīng)被放逐到帕格利亞大荒原了,而奧蘭帝國分裂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羅斯小的時候隨父親去過幾次大的城市,多少還有點見識。曾經(jīng)就見過蠻族人做傭兵或者是貴族的護衛(wèi)。畢竟蠻族人雖然不討喜,但天賦異稟戰(zhàn)力非凡卻也是公認的。
而且據(jù)說蠻族人都很重視誓言,一旦許下承諾就絕不會反悔。這樣忠誠還夠猛的金牌打手,在很多貴族來看還是香餑餑。
至于教廷方面,幾個蠻族人不過是小事,反正他們?nèi)硕∠∩傥拿髀浜?,根本掀不起什么風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當然,羅斯是沒什么路子去認識一個貴族的,他也不敢把王大衛(wèi)推薦給哪位貴族做手下,他怕這個蠻族人萬一以后混好了會報復他……
羅斯是想把王大衛(wèi)賣給奴隸販子。
一個年幼的充滿潛力的蠻族人利于培養(yǎng),明顯優(yōu)于桀驁不馴不聽管教的成年蠻族戰(zhàn)士。要知道蠻族奴隸是很少的,這是個把尊嚴看的很重的種族,一旦戰(zhàn)敗大都會選擇自裁,絕少會有蠻族以奴隸的身份生存下去。
而稀少則象征著昂貴。
羅斯幻想著自己能收獲多少金幣,越想越興奮,甚至哼起了家鄉(xiāng)的俚語小調(diào)。
至于王大衛(wèi)會不會也像別的蠻族那樣不堪折辱自殺?
小孩子嘛哪有那么大膽子,打一頓再給點吃的不就聽話了;
至于以后會不會恢復自由找他報仇?
奴隸哪有那么容易逃跑,那些奴隸販子都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不把奴隸整治的服服帖帖他們也不敢賣給那些有錢的貴人。
……嗯……
這個問題羅斯還真的沒想過……
唱著歌意淫的羅斯,根本沒注意到致命的危險在一點點靠近。
“嗖!”
利器破空聲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
一點寒芒從羅斯的側面飛射而來,直奔最難防守的肋下的位置,將射手的狠辣歹毒顯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關鍵時刻,傭兵多年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救了他,羅斯幾乎是下意識的收緊手臂防御,箭矢貫穿了他的牛皮護腕,深深地扎入他的小臂。
受傷的羅斯來不及處理傷勢,急忙拿下背在身后的蒙皮木盾舉在身前,緊接著他又聽到了一道弓弦釋放聲。
“啪!”
箭枝貫入木盾并在內(nèi)側露出箭簇,足可見這一箭的殺傷力。
遇到偷襲了!
敵暗我明的情況下,羅斯根本不敢主動出擊。他只能判斷出偷襲者的大致位置,舉著盾牌慢慢向反方向退了幾步。
之后他扯著馬韁繩控制銀幣趴在地上,自己蹲在后面靠馬匹來做掩體。
這一會他才有時間顧及手臂上的傷。
羅斯輕輕拔了一下箭桿,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門冒出了一層冷汗。
“特么的,箭頭上有倒鉤!”
羅斯咒罵了一句,只能用劍砍斷箭桿,等混過了眼前的難關再處理。
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瞟過灰色的箭羽,總覺得羽毛的樣子有點眼熟,好像他認識一個使用這種箭矢的人。
再想起有倒鉤的箭頭,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記得他認識的那個人也有用銼刀自己把箭簇加工出倒鉤的習慣。
他今天還請這個人吃過肉干。
……
當看到第一箭射在羅斯手臂上的時候,漢丁頓就暗道一聲不好。雖然他立即又補了一箭,但心里已經(jīng)沒抱多大希望了。
漢丁頓很清楚像羅斯這樣的老傭兵,武技可能很一般,保命的意識卻一定很強。畢竟那些愣頭青大都混不了幾年,他們的傭兵生涯往往會因為殘疾甚至死亡而早早收場。
現(xiàn)實也果然如此,這個無恥的家伙竟然躲在馬的后面!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騎士的后代,騎士會如此對待視若伙伴的戰(zhàn)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