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滑不溜手,根本不接招,只客氣道:“夫人客氣了,我家主上年紀尚幼,不過是個跟著霍堡主出來長見識的晚輩,沒什么好見的?!?br/> 他先是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走,又轉(zhuǎn)向猿老三道:“猿先生也是成名高手之一,何必與有些人一樣,對別人家的東西巧取豪奪呢?”
猿老三‘奸’猾地笑道:“霍堡主既然將這印摔了,那便是不要了,誰撿到就是誰的,怎會有巧取豪奪一說?”
白先生雖然面不改‘色’,卻仍是隱晦地看了霍連濤一眼——霍連濤摔慎獨方印這事實在是自作主張。
霍連濤武功未必高、心智未必頂尖,但“壯士斷腕”和“禍水東引”兩招用得實在是爐火純青,這回趙明琛為了召集整個南朝武林,將霍連濤當成‘誘’餌拋出去,霍連濤反應過來自然心存怨憤,方才來這么一出,恐怕一半是為了從木小喬手下脫身,一半也是為了惡心明琛。
霓裳夫人不知看沒看出這臺前幕后的暗‘潮’,面帶譏誚地笑了一聲,對猿老三道:“那你可真是個撿破爛的?!?br/> 猿老三轉(zhuǎn)向她:“霓裳妹子,你也不必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給海天一‘色’下定論,倘若此物真像你說的一樣無關緊要,那你方才急著搶什么呢?”
霓裳夫人道:“我只說不像你們想的那么無價,并沒有說它不重要,好比像閣下這樣人間廢物,確乎沒什么價值,說不定在令堂眼里也是個大寶貝呢。”
猴五娘尖聲道:“賤人,眼下慎獨方印可是在我們手里,你得意什么?”
白先生別無他法:“諸位稍安勿躁……”
他們這邊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各展神通地斗起嘴。
丁魁卻在旁邊轉(zhuǎn)起了心思。
丁魁之所以敢大喇喇找霍連濤的麻煩,一方面是聽說了“海天一‘色’”這么個東西,起了貪心,再有,也是聽說霍連濤到了南邊后四處高調(diào)招攬人手,大有要當武林盟主的意思。
武林盟主不可能只號召大家開會,也得辦正事才能服眾,首先就得選出一些“武林公敵”來作伐子立威。
丁魁十分有自知之明,“武林公敵”這一名號,他感覺自己是當仁不讓,因此很想‘弄’死霍連濤。
可巧,當時白虎主馮飛‘花’給他傳信,添油加醋地說自己拐彎抹角地得知霍連濤想對付活人死人山,又巧言令‘色’地攛掇丁魁打頭陣,到時候與自己“里應外合”,攪了那霍家老兒的“英雄會”。
可是如今丁魁依約來了,“情理之外”的木小喬也來了,“意料之中”的馮飛‘花’卻依然不見蹤影。
此時,丁魁再一聽白先生話里話外的意思,咂‘摸’出了點味來,心道:“姥姥的,中了霍連濤這孫子的計了,這老小子不但找好了靠山,還聯(lián)合了馮飛‘花’那吃里扒外的東西,要挖個坑給老子跳,拿老子揚名立萬,呸,做你娘的‘春’秋大夢,我可不白擔罪名!”
丁魁遂起了“非得占點便宜走”的賊心,能動手便不廢話,他趁著猿老三同白先生等人‘唇’槍舌戰(zhàn),猝不及防地驟然發(fā)難,五短身材如能縮地,閃電似的一步上前。
水榭中立刻響起猴子的慘叫,只見丁魁堂堂玄武主,竟沖著一只猴子使了十成的功力,眨眼便將那猴腦打成了一鍋粥,而后一把撈起慎獨印,“哈哈”大笑一身,轉(zhuǎn)身便跑:“諸位繼續(xù)分說,便宜我了!”
幾大高手齊刷刷地擠在這小小的水榭中,原本是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平衡,誰知尚未商討出個所以然來,先有人不講規(guī)矩,來了一場卷包會!
白先生喝道:“攔住他!”
他話音剛落,湖里驟然掀起一張大網(wǎng),劈頭網(wǎng)向丁魁。
丁魁成名多年,哪是這等雕蟲小技攔得住的?他順勢借力,擦著網(wǎng)邊掠過,直落到了周翡他們這一邊的岸上,毫不在意地沖向了人群。
方才趁著人多勢眾、氣勢洶洶要誅殺邪魔外道的一幫人乍一見他殺過來,都懵了,前面的往后退,后面還有喊著“報仇”往前沖的,兩撥人馬撞在了一起,不等丁魁出手,便自己先‘亂’作一團,當真是烏合之眾。
不過話說回來,真有本事的,除了木小喬這種別有隱情的,誰會留下供霍連濤驅(qū)使?
丁魁便好似利刃‘插’/入豆腐里,自人群中長驅(qū)直入,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興南鏢局這邊,林伯等人根本還沒來得及近他的身邊已經(jīng)飛了出去,朱瑩輕叱一聲,甩出峨眉刺,硬著頭皮迎上。
周翡作為管閑事的先鋒,提刀便站了起來,誰知這回謝允跟她心有靈犀了,倆人都要站起來往前走,那天‘門’鎖的鎖鏈一下繞著圓桌被拉往兩個方向,“咔”一下卡在了桌‘腿’上。
周翡:“……”
她只好自己先撤一步,想遷就謝允,繞到他那邊,不料謝允又跟她謙讓到了一處,倆人同時一退,又撞在了一起。
周翡瘋了:“你怎么這么會礙事!”
李晟忍無可忍,撂下一句:“你倆就別跟著添‘亂’了!”
他說著,縱身掠出,接連踩過一堆肩膀,堪堪攔在丁魁掌下,這一‘交’手,方才察覺功夫用時方恨少,李晟只覺短劍撞在了硬邦邦的山石上,險些給震得脫手飛出去,忙撤力旋身,用肩膀?qū)⒅飕撟驳揭贿?,沖她吼道:“還不走!”
丁魁尖聲笑道:“哪里走?”
李晟狠狠一咬牙,正要硬著頭皮再接玄武主一招,便聽耳邊一陣鐵環(huán)相撞的聲音,楊瑾一招“斷雁叫西風”自旁邊‘插’了過來,眨眼間已經(jīng)揮出三刀,一刀快似一刀。
丁魁連退了幾步,將慎獨方印往袖口一塞,而后倏地彈出一根指,“嘩啦”一下打在了楊瑾的刀背上,楊瑾的刀鋒不免偏了兩分。
丁魁一側(cè)身:“小子,你敢在我這逞強?”
說著,他伸手做爪,去抓楊瑾的肩膀。
方才退后的李晟立刻上前,手中雙劍平平削出,正好將劍遞到了丁魁手里。
丁魁“嘖”了一聲,一把捏住他的劍,不妨身后又有勁風襲來,楊瑾長刀又至!
丁魁一往無前的腳步被他倆硬生生地絆了下來,李晟和楊瑾這兩人雖然頭一次同時出手,卻居然還算頗有默契——起碼比那兩個互相絆腳的強。
丁魁發(fā)皺山芋似的臉上‘陰’鷙之氣盡顯,他忽然仰面吹出一聲長哨,遠處頓時有長哨聲應和,隨后,至少有百十來個帶著毒手套的玄武教眾,從方才木小喬強行破開的石林陣后面跑進來,同時,他們身后的湖水中響起“噗通”聲,只見那大棺材分崩離析,成了一堆規(guī)整的木板,抬棺材的人紛紛踩著棺材板涉水而來。
而與此同時,霓裳夫人與猿猴雙煞一同追了過來,水榭中,木小喬卻又不知為什么,同白先生與霍連濤等人動起了手,他以一敵眾,竟還能絲毫不落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