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宏亮的聲音,進來了一個身材健壯的紅臉膛漢子,左手提著馬鞭,右手拎著一大壇子酒。
劉季一聽,馬上就知道,來者正是他的刎頸之交——夏侯嬰。
自從十二歲那年被劉邦救了性命之后,夏侯嬰便隨父親到塞外販馬,多年的歷練,識馬、養(yǎng)馬、御馬、駕車,樣樣精通。
兩個月前,夏侯嬰被征為沛縣廄司御,掌管車馬,深得縣令賞識,一直公務繁忙,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就趕著來找劉季敘舊。
兄弟見面,分外親熱。劉季趕忙拉夏侯嬰坐在席上,擺下兩個海碗,拿出昨日剩的半盤烤彘。兩人邊聊,邊開懷痛飲。
“三哥,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好著呢,整天有酒有肉,地面兒上的這些混混兒知道我的名聲,都老實了不少,唉,只是啊……”劉季一聲嘆息,壓低了聲音,“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田租、口賦、雜賦大大小小十幾種,一年到頭打下的糧食,三中有二都給搜刮去了,剩下的余糧也就能維持少半年,簡直是沒有活路。”
沉默。
夏侯嬰“咕咚”一口氣喝光了滿滿一碗酒,剎那間胸中熱血奔涌。
劉季呷了一口酒,接著小聲道:“這皇上啊瞎了心,要修皇宮、修陵墓、修長城、修馳道,就一批連一批地征用壯丁,我這小小泗水亭的十個里,一年來被征調走的少說也有三百人?!?br/> “更慘的是,不少壯漢就活活累死在外,留下孤兒寡母在家?!眲⒓疽幌蚧磉_大度,可說到此處,猛地抽泣了一下,眼里涌出的淚花滴在了碗里。
又一陣沉默。
夏侯嬰是鐵打的漢子,可心也被劉季的眼淚狠狠地揪了一下。在他心里,三哥講義氣,為三哥拋卻性命他也心甘情愿。而三哥的這份仁德之心,更使他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