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是一番疾行,雖說仙人山既緩又矮,但卻十分寬廣,足足走到午時過了,才堪堪繞到背面。
一路上的土包,陸青舟也習以為常了。
“老師,休憩片刻再走吧!”
陸青舟修為傍身,趕路疾走,毫無壓力,甚至一絲汗液也未出。
但張策舊傷剛愈,又一夜奔逃,此刻再疾行許久,已是嘴唇泛白,氣力有些不支。
“無妨!”
張策心領(lǐng)了陸青舟的好意,擺了擺手,指著天上說道:“你看前方的墓穴漸少,十分荒涼偏僻,而且你看……”
陸青舟順著張策所指之處看去,不遠的天空有許多黑色烏鴉正在盤旋,特有的聒噪叫聲隱隱傳來。
張策理了理微亂的發(fā)髻,咽口唾沫潤了潤肺腔,大步向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指那些陡峭高山。
像仙人山這種山包,下山借勢借力,十分輕松。
張策下得極快,耳邊風兒呼嘯,加上山背處并無光照,十分陰涼,竟是有些冷了。
不多時,二人已是下到山腳。
二人不用再問,已經(jīng)知曉來對了地方,因為不遠處有兩個身著藍色吏服的官人,正捂著口鼻,催促著搬尸人將車板上的尸體扔進眼前的土坑里。
二人蹲伏在一處,等到那兩個官人離去,才上前詢問搬尸人。
一近前,撲鼻的腥臭腐爛氣味撲鼻而來,陸青舟瞬間便覺得腹中抽疼,喉頭涌動,好在早有預感,立馬暗暗調(diào)息,才將心頭這股惡心之意強壓下去。
可等到那搬尸人聽得他們的問詢聲,轉(zhuǎn)過頭來時,陸青舟再也忍耐不住,酸水上涌,頰酸腦漲,蹲在一旁嘔吐不止。
只見那人頭發(fā)稀疏,油膩結(jié)塊,面如樹皮,鼻似鷹嘴,右眼眼皮耷拉著一只灰色眼珠,左眼則是暗紅色的空洞,甚至能看見其中鼓動的青黑色經(jīng)脈。
額頭上有一個血色鼓包,幾近透明,隨著呼吸上下晃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將里頭的紅黃膿水噴向四處!
那搬尸人佝僂著身子,咧開嘴角,露出一嘴黑黃相間的牙齒。
“嘔”
張策仿佛感覺到眼前這人七竅中正向外噴著腐臭,他也再難忍耐,蹲下身子,狂吐不止。
二人此起彼伏了一陣,總算止住了嘔吐之感。
張策自覺失禮,連忙致歉,那搬尸人則張開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舌頭。
嘴中瘡膿遍布,黑紅一片,尤其那肥厚短小的舌頭上滿是皸裂白斑。
“嘔”
“嘔”
二人再次此起彼伏。
說來也怪,那搬尸人見二人如此,也并未離去,只是咧嘴微笑看著他們,那笑容間竟頗有幾分玩笑意味。
再次致歉的張策已經(jīng)明白,眼前這人口舌有疾,不能言語,便奉上銀錢,將張友的體態(tài)、樣貌、衣著等盡皆細致地描述了一遍。
搬尸人聽完張策描述后,略微思索一番,便招手讓二人跟在身后,向里走去。
陸青舟雖經(jīng)貧苦,但如此地方也是頭一遭來,嘔吐不算,此情此景亦讓他心中思緒翻滾。
路過拋尸的土坑時,捂著口鼻,劇烈的腥沖之味依舊直沖鼻腔。
耳畔“嗡嗡”作響,是成片的蚊蠅在上下翻騰,與食腐的烏鴉爭奪著食物。
陸青舟只是微微瞟了一眼,便不再去看。